濮阳也有些不安闲。她此时已知了,本日先生来便是特地与她上街同游的。念及此处,濮阳更觉欣悦。
正想着,便听闻仆人来禀,东海郡王来访,此时便在门外。
齐宋的战事,已停了,用的是正旦将至,不宜大肆杀伐的借口。宋能主动退兵,齐天然求之不得,当即也退了一步。魏师未曾南下,却等闲反对了一场战事。
公主府就在面前。门前立着甲士,屋檐下所悬宫灯仿佛将要燃尽了。自热烈的贩子走入这暗中沉寂的里巷,仿佛俄然间,繁华便冷寂了,令人无所适从。
家中人虽少,然人一旦到了高位,便一事都不成少。
这倒是好,不过齐海内政,仿佛有些不平稳起来。齐帝对豫章王更加宠任,待太子日趋冷淡,齐国大臣见此,也垂垂靠近豫章王而远太子。悠长下去,恐怕齐太子将伶仃无援。
直到将近子时,人群逐步散去,她们才跟着人群,也一同回府去。
二人终是回过神来,各自弯身,依礼见过,濮阳方上前代替了仆人,推着卫秀,柔声问道:“先生如何来了?”
有周一代,魏所著《周史》最具分量,卫秀也不免正视。见俄然推迟了,又要修新著,便发觉此中恐怕有甚么秘事。
濮阳眼睛一亮,毫不踌躇地接了过来,她细心打量着,很快便显出喜好的神采来,卫秀微不成察的松了口气,期盼便化作了欢畅,脸上也跟着有些微微发热起来。濮阳自提着花灯,弯身将手中的面具戴在卫秀脸上。卫秀稍稍后倾了一下,但很快便止住了,任由那刻绘成神祗模样的面具落在了她的脸上。
国君对朝政的影响,可谓立竿见影。齐帝妄图吃苦,大臣们也跟着学,齐太子反倒格格不入,虽有贤臣,终归不济。
傩戏是祭奠驱傩中演变而来的。一群带着面具的伎人围着熊熊燃烧的火焰跳起傩舞,边上尽是围观的百姓,人群当中,喝采声不竭。很多百姓也罩上了面具,跟动手舞足蹈。
卫秀见她高兴,也跟着欢乐起来,眼中也漾开一抹深深的笑意。
公主府已到了。府门前的甲士见公主,划一地弯身施礼。
既然是天子下诏,便与天子脱不了干系,只是,此事是探听不出来的。干预修史,并非光彩之事,纵有所为,也必是隐蔽。太史监处,更不会泄漏口风。
面具是香樟木所刻,刻绘出傩公的模样来。傩公是暖和朴重的神祗,可佑人安然喜乐。濮阳接过,非常欢乐地回身,便见卫秀提着一盏莲形的花灯,浅笑看着她,见她回身过来,她将花灯递畴昔,面上模糊有着期盼。
花灯是装点上元不成少之物,彻夜大家提着花灯,街旁也到处是售卖花灯的商贾。孩子们在街上驰驱玩闹,又或聚在商贾四周,抬起小小的脑袋,指导着看得人目炫狼籍的很多花灯。
大魏民风开通,且二人名分已定,此时同游,纵为人所知,也不会说甚么,最多打趣一句小后代神态罢了。
这是难忘的一夜。
上元夜,炊火纷繁,乱落如雨,灯火笙箫,明灭婉转。
亦有笙箫所奏之曲,不知那边传来,环绕于空中。人声鼎沸,亦不觉喧闹,反是被传染了喜庆。
濮阳看着风趣,令侍从也去买了一面具来。
“宫中行宴可好?”她又问道。
过了上元,来往走动的亲朋便少了下来。卫宅也逐步归于安静,筹办起婚事来。卫秀亲力亲为,一件件看下来,便发觉少了伎乐。那几日必定是少不了筵席的,有宴无乐,不敷纵情,她又指派人去采买些善乐律的乐人来,又派人往教坊,去看看可有排练得好的舞姬。
濮阳低首看她脑后的头发,那发丝和婉乌黑,梳得一丝不苟,以一玉冠束起,这玉冠是她上回赠与的,此时看到,心中的柔嫩被触及,濮阳眼中漫上和顺。卫秀在她身边,她也一样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