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君对朝政的影响,可谓立竿见影。齐帝妄图吃苦,大臣们也跟着学,齐太子反倒格格不入,虽有贤臣,终归不济。
亦有笙箫所奏之曲,不知那边传来,环绕于空中。人声鼎沸,亦不觉喧闹,反是被传染了喜庆。
濮阳低首看她脑后的头发,那发丝和婉乌黑,梳得一丝不苟,以一玉冠束起,这玉冠是她上回赠与的,此时看到,心中的柔嫩被触及,濮阳眼中漫上和顺。卫秀在她身边,她也一样心安。
过了上元,来往走动的亲朋便少了下来。卫宅也逐步归于安静,筹办起婚事来。卫秀亲力亲为,一件件看下来,便发觉少了伎乐。那几日必定是少不了筵席的,有宴无乐,不敷纵情,她又指派人去采买些善乐律的乐人来,又派人往教坊,去看看可有排练得好的舞姬。
濮阳也有些不安闲。她此时已知了,本日先生来便是特地与她上街同游的。念及此处,濮阳更觉欣悦。
太簇正月,万物动生,朝中倒还没来得及产生甚么大事,只是修了多年的《周史》,年前听闻已成书,过了年本可颁行天下,不知为何,天子俄然下诏,令太史监暂缓颁行,先去修一部收录上古至今的诗文的集来。待修成,再与《周史》一同公布。
濮阳眼睛一亮,毫不踌躇地接了过来,她细心打量着,很快便显出喜好的神采来,卫秀微不成察的松了口气,期盼便化作了欢畅,脸上也跟着有些微微发热起来。濮阳自提着花灯,弯身将手中的面具戴在卫秀脸上。卫秀稍稍后倾了一下,但很快便止住了,任由那刻绘成神祗模样的面具落在了她的脸上。
人多,侍从们警戒地跟从,成心偶然地将公主与先生同人群隔分开。濮阳双眸映照着灯火,显得非常敞亮,她含着笑意,一起抚玩。
她们如许相携外出的时候未几,二人轻车简行,只带了十余名侍从,便往城中最为热烈之处行去。
花灯是装点上元不成少之物,彻夜大家提着花灯,街旁也到处是售卖花灯的商贾。孩子们在街上驰驱玩闹,又或聚在商贾四周,抬起小小的脑袋,指导着看得人目炫狼籍的很多花灯。
上元夜,炊火纷繁,乱落如雨,灯火笙箫,明灭婉转。
这是难忘的一夜。
“在宫中陪着陛下,也进了一些。”濮阳笑着说道。
二人终是回过神来,各自弯身,依礼见过,濮阳方上前代替了仆人,推着卫秀,柔声问道:“先生如何来了?”
卫秀见她高兴,也跟着欢乐起来,眼中也漾开一抹深深的笑意。
欣喜顷刻染上了濮阳的眉眼,落入卫秀眼中,是如画普通的光阴悠长。
这倒是好,不过齐海内政,仿佛有些不平稳起来。齐帝对豫章王更加宠任,待太子日趋冷淡,齐国大臣见此,也垂垂靠近豫章王而远太子。悠长下去,恐怕齐太子将伶仃无援。
“夜间无事,又闻是上元,便出来逛逛。”卫秀回道,她目视火线,却能够感遭到因公主站在她身后而带来的心安。
卫秀不由生出些疑虑来。
可那个无少年?
大魏民风开通,且二人名分已定,此时同游,纵为人所知,也不会说甚么,最多打趣一句小后代神态罢了。
明月隐入阴云以后,夜风也酷寒起来。卫秀握了一下濮阳的手,她的手心带着凉意,卫秀不由顾恤,叮咛道:“时候不早,殿下快入府去,早些安息吧。”
正想着,便听闻仆人来禀,东海郡王来访,此时便在门外。
服侍在旁的秦坤听着,不由心中暗笑,来岁的上元宴,便是公主与先生相携赴宴了,来岁的先生,也该改口称驸马了。他昂首看了看天气,便上前笑着道:“天还尚早,城中热烈方起,殿下与先生无妨前去一游,与民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