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秀也不推让,顺势直身,便看着他。
萧德文说完一句,不听卫秀有甚么表示,见她不过一笑,更是低首捧着她那手炉,不将他看在眼中。萧德文面上闪过一缕阴霾,心下再生嫉恨,但他又知禁止,转眼之间,他又复恭谨,袖手跽坐。
卫秀看在眼中,又状似偶然道:“陛下总但愿儿孙成才,为郡王延请名师,便是对郡王寄予厚望。郡王当刻苦进学,休要让陛下绝望才好。”
“原想拜先生为师的,可惜与濮阳姑母提过两回,姑母都挡着我,现下可好,即将便如果一家人了,今后再来拜见先生,也便利很多了。”才一张口便要为来日再登门埋下铺垫。
正因天子紧紧把持着朝政,故而这两年来,她才让公主挑选蚕食,而非蚕食。宁肯慢一些,也不能惹得天子生疑。朝中大臣再是推戴诸王,也敌不过天子情意。他想立一敬爱之孙,必定能成。
到时,朝中定免不了动乱。
他感觉他遭到了不公的报酬。
卫秀看似不在乎,却不时存眷着他。这与她梦中即位前后判若两人的萧德文合上了。
萧德文单独前来,身边只随了两名贴身奉养的内侍。他非常守礼地站在门外,单手背在身后,目光四下打量着,在孩子的猎奇中又不乏慎重端凝。
大略一盏茶的工夫,门内便呈现了一道身影,萧德文双眸一亮,嘴角就翘了起来,赶紧上前施礼:“见过先生。”
卫秀倒不担忧这个:“我旁观多年,天子若能取中诸王,东宫便不至于至今空悬。朝中有可靠的大臣,新君幼年,也无妨。”
他见卫秀态度已略和软下来,便摸索着看了她一眼,而后降落道:“二师虽好,何如总不靠近,很多话便不好开口。先生也知我与其他皇孙分歧,虽为长,却远不如他们有父庇佑。”
萧德文表情荡漾,手心滚烫起来,他看了一眼卫秀,想到她为驸马后,便与皇族有亲,到时,诸王、皇孙,大师都是亲戚,帮谁还真不好说。他自是要常常上门,但现下还不宜暴露心迹。
卫秀搁动手炉,表示萧德文用茶:“陛下是不会健忘燕王的。燕王早逝,郡王为人子,天然获蒙余泽。”表示他多与天子提燕王。
萧德文主动道:“先生是此处仆人家,该抢先行。”
萧德文便有些踌躇,他总有些担忧出头过分,会受叔王们忌恨。
他说罢,叹了口气,又勉强笑了笑,很固执的模样:“不过也罢,父王不在了,但姑母姑父,也是德文长辈。”
萧德文见卫秀看着他,也不说话,那目光里不是常平常从别人眼中可见的怜悯,亦非体贴,倒有些蜇人,使得他浑身不安闲。可细看,却又无失礼之处,平平平淡的,风雅有度,偏又透着疏离冷酷。
殿下真是好眼力,浩繁皇室子中,看到了萧德文。
这倒是好,届时哪怕天子本来没想到立长孙,也会被情势提示。但……严焕蹙了下眉,游移道:“如果闹过了,诸王反对,群情激昂,天子一定愿与众臣相抗。”
她清楚在夸他,也没有显出不信的神采,可萧德文却觉为人看破了普通,好似甚么心计落入这位入京以后,少有声响的高士眼中,皆无所遁逃。
严焕垂下眼眸,幽声道:“先生大婚期近,到时不要被涉及才好。”
皇室子,看着还小,弯弯绕绕的心机早就起了,全不能仅当个孩子来对待。
因而萧德文便讳饰道:“德文愿为贤王,为陛下分忧。”
进入厅堂,卫秀便令人奉茶,与萧德文分坐两处。
近午,萧德文便辞去了。卫秀送他到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