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太师让她所问带了出来,感觉非常有理。检察了这么多年,哪个儿子出众,也当有个分晓了,可陛下恰好就是不肯流露分毫。公主眼下得宠,风景安闲,然她现在不显靠近,不助一王,来日新君即位,便不记恨?
卫秀又缓缓道:“秀入京,已近二载,与太师会晤,也有多次。可太师却从未问起,您那宗子是如何没的,生前过得可还对劲,坟茔又在那边。我入京后,他身后祭奠又是如何安排,可有人供一口饭吃。”
卫秀淡笑一声,摇了点头,问道:“太师可还记得,您有一个宗子,流落在外?”
卫太师心念飞转,神情也由警戒转为谨慎。
她借了人家身份行事,现在满足他遗言,便当是了偿了。可惜这封手札她妥当保管了十几年,不想最后,无人器重。
卫秀抬眼看过来,不慌不忙地放下茶盅,抬手行了一礼:“太师稀客,不能亲迎,实在失礼。”
卫秀神采不改,还是一贯平和的语气,说出来话,却让卫太师盗汗涔涔:“我未曾发昏,倒是太师为赵王驰驱,不是自取灭亡是甚么?”
“时候到了,天然就晓得了。太师若怕,紧随公主行事便是。”卫秀说完这句,便不再多言。
卫太师左猜右猜猜不到,也有些烦躁了:“你无妨直言,公主究竟是何筹算。”
卫太师眸光一闪,沉声道:“如此看来,你入京,是代父鸣不平来了?”倘若如此,卫秀便是敌非友,要提示赵王殿下谨慎濮阳公主了。
这封手札是卫公子身上所带独一物件,信中所言,愿身亡以后,回归故陵。
可他等了多日,始终不见卫秀来拜,不但如此,本日晨起,竟听闻卫秀挪去了她本身在京的宅邸。
“太师觉得,公主但是愚人?”
多问也问不出更多。卫太师满心都是她说的那句为赵王驰驱,便是自取灭亡,又想她将父亲陵墓迁入祖陵,便是与家中和解,以后,卫氏如有甚么不测,她也脱不了身,便是为本身,她也不致用心与家中难堪,所言不会是假。
卫秀轻笑出声,状似惊奇道:“太师这是做甚么?不过说些旧事,太师怎地像是将秀当作了夙敌了。”
这是那位卫公子的遗言。
见他告别,卫秀也不挽留,只欠身施礼,以示相送。
她说罢便从袖中取出一封手札来,倾身交与太师。
卫太师不语。
卫太师神采愉悦了些,刚一开口,却听卫秀道:“太师恐是曲解了,我从未承诺重返卫氏。”
卫太师看了她半晌,摸索着又问道:“如果公主之意,她可曾提起哪位皇子……”
卫太师接过,看到信封上的笔迹,目光突然收缩,他昂首望向卫秀,神采有些怔忪。卫秀杜口不语,只微微欠身,表示他拆开。
阿蓉不知何时出去了,她轻声道:“迁入卫氏陵寝,卫公子也一定能得后代祭奠,不如在先生为他选定的安眠之地,起码年节,有人祭拜扫墓。”
卫太师炽热的心肠一下冷了下来。这莫非是与卫氏划清边界不成?
卫太师语速略快道:“不必多礼。”又摆布看了看,停顿半晌,仿若随口问道“濮阳殿下安在?”
卫太师上矮榻跽坐,当即有仆婢奉上茶来。卫太师见奉茶婢子一上来,连一个多余的斜眼都没有,规行矩步,举止合宜,很有大师气度,比起卫府的也不遑多让了。便暗中点了点头。
卫秀敛目,低声道:“饿死的。”
“太师。”卫秀俄然出声。
上回借卫氏在军中耳目,卫秀替濮阳拉拢了几名豪门将士,那几位将士现在都已有晋身之阶,靠着军功,与公主府的后盾,在军中站稳了脚根。这些卫太师俱都晓得。看她这一步步,心机深沉,所谋甚远,便知她心性刚毅,非言语可动之,恐怕也是有所图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