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玘直起家,一手随便地按在腰间的佩刀上,笑道:“劳先生顾虑,玘一贯安好。”
正旦过后,天子往圜丘祭天,随行除诸王大臣以外,另有濮阳。这便如一标记,标记濮阳公主在朝中职位日趋凸显,已非常人可比。
她看了看天气,略略算计过期辰,便令仆人在树劣等待,并不去轰动府中。
濮阳似有所觉,默契地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欣喜顷刻间在她眸中漾开。
未查之前,她迷惑一梦罢了,怎会如此详细,查过以后,她更迷惑,一梦罢了,怎会如此逼真。
卫秀果断了意志,她要庇护好公主,不能让她有一丝毁伤。但是,当她下了这个决定,兄长的模样闪现在她脑海里。他将她藏在林中,叮咛她不要出去,叮咛她要为父母复仇,他去引开追兵,便再也没有返来。
对他这唯利是图,卫秀嗤之以鼻,然濮阳不能像皇子皋牢朝臣那般直言壮志,她也只得先这般稳着卫氏,让他们紧随公主眼色行事。
夜幕未至,濮阳便入宫中行宴。卫秀用了些晚膳,带了二三仆人,便出门去了。
卫秀想过一阵,还是无所得。
上元。
卫秀瑀瑀独行了多年,不测埠赶上了濮阳。濮阳像一盏明灯,映照着她,亦暖和着她。她开初顺从这份温情,逐步依靠这份温情,时至本日,濮阳在她心中,已不下父母兄长的分量。
周玘顺势答允,二人目光交汇,周玘微微点头,快步而去。
卫太师又来了一次,已不急着让卫秀随他回家,倒是神奥秘秘地又问了两回,公主是何心机,圣心所向又在那边。
他身后停着小队甲士,应是彻夜巡查的金吾卫。卫秀朝那边看了一眼,便与周玘道:“周将军公事在身,自去忙吧。”
“银河,银河,晓挂秋城漫漫。愁人起望相思,江南塞北分袂。拜别,拜别,银河虽同路绝。”
月上枝头,夜幕覆盖,彻夜月色格外清冽,想来明日必是一好天。
卫秀在他的轻吟中回想起那黄沙漫天的边疆。军帐驻扎在戈壁上。当时是艰苦的,却也是欢愉的,统统的亲人都还活着。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远处有车轮滚过的声音伴随无数马蹄声从夜色中传来。
卫秀还是一字不透。卫太师也拿她没法,反倒因她这般守口如瓶,更加坚信不疑起来。归去便开端乱来赵王,又谋算着要从赵王的阵营中脱身出来。
卫秀眼中顿时再也容不下其他。
卫秀的手白得近乎初雪,捏着纸张的拇指渐渐地划过上面的几个名字。九人当中,一人是濮阳暗中指派,曾与她说过的。除此以外,余下八人皆呈现在她梦中。
严焕一贯沉着的神采也温和起来:“先生还记得这个?那是在大将军帐下时,征人们常唱的曲调,是依托了思乡之念的,另有下半阙……”
卫秀本日身着月白的宽袍,超脱的衣袖镶着玄色的绲边,手肘靠着轮椅的扶手,那纸张在她惨白的指间,显得非常薄弱。她眉心垂垂拧紧,神采亦逐步沉晦,濮阳饮鸩他杀的一幕成了扎在她心上的一枚刺。这枚刺跟着这应验般的名单更加锋利起来,使得卫秀心无下落,倍感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