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父母与兄长,卫秀心头钝痛,昂首看到严焕,她将纸张放下,与他温声道:“你可记得,畴前在边疆,常听闻一首小词……”她凝神回想,“胡马,胡马,远放燕支山下。咆沙咆雪独嘶,东望西望路迷。迷路,迷路,边草无穷日暮。”
濮阳的车驾自里巷绝顶缓缓而来。
虽不设夜禁,贩子上次序却还是有条不紊,金吾卫加派了巡查人手,在各处保护次序。
卫秀看着,不知不觉,便到了公主府外。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远处有车轮滚过的声音伴随无数马蹄声从夜色中传来。
卫秀疑虑更重,指腹悄悄地在纸上划过,漫无目标地,一下,一下。
未查之前,她迷惑一梦罢了,怎会如此详细,查过以后,她更迷惑,一梦罢了,怎会如此逼真。
卫秀果断了意志,她要庇护好公主,不能让她有一丝毁伤。但是,当她下了这个决定,兄长的模样闪现在她脑海里。他将她藏在林中,叮咛她不要出去,叮咛她要为父母复仇,他去引开追兵,便再也没有返来。
她居住之所,与公主府漫衍皇城两侧,离得并不近。卫秀也不急,由仆人推着,缓缓前行。
可她到底不是自怨自艾的人,更不会坐以待毙。
卫秀心中尽是沉痛。
没有濮阳那般经历的人,纵信有循环,也多数含混畏敬,不敢鉴定。卫秀思虑再是开阔,都不会往宿世此生上去想。她只感觉,因有这一份名单,那梦便成了一个前兆,名单上的姓名便是应验之物。
卫秀自是乐见如此,只是是以,濮阳公主府门庭若市,贵胄来往,连她这里,也有很多王公前来走动。转眼间,二人便有二十余日不见。
她合上双眸,占有她心头的便成了濮阳,她饮下毒酒,倒在地上,吵嘴滴下鲜血,没有了一点声气。
一卷黄纸,上书几个名姓。
卫秀眼中顿时再也容不下其他。
卫秀在他的轻吟中回想起那黄沙漫天的边疆。军帐驻扎在戈壁上。当时是艰苦的,却也是欢愉的,统统的亲人都还活着。
对他这唯利是图,卫秀嗤之以鼻,然濮阳不能像皇子皋牢朝臣那般直言壮志,她也只得先这般稳着卫氏,让他们紧随公主眼色行事。
濮阳似有所觉,默契地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欣喜顷刻间在她眸中漾开。
他身后停着小队甲士,应是彻夜巡查的金吾卫。卫秀朝那边看了一眼,便与周玘道:“周将军公事在身,自去忙吧。”
都合上了。
卫秀当时甚小,记不太得很多,能忆起上半阕,也只是以中描画的胡马、边草,皆是活泼之物,方才在她年幼的影象中,留下了一抹色采。但严焕当时却已大了,记得的便更多,他悄悄念来:
愈是入夜,贩子上愈是热烈,各式彩灯挂满了枝头,屋檐,行人手中亦各提一盏明灯朝着一个方向去。这此中不乏年青男女,他们无忧无虑,并肩而行,虽恪守礼节,无肢体打仗,然四目相对时缓慢别开的行动,亦使得昏黄的情义满盈。
卫秀表示仆人推她前行,自暗影下出来。车驾到了公主府前,秦坤快步到车驾前翻开门帘,濮阳从中探出身来。她所着盛装,发上步摇凤钗,颊上薄施脂粉,在侍从所提宫灯的映照下,风采绝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