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丞相是她外祖,王皇后早逝,只留下濮阳一名小公主,王氏高低对她格外心疼照拂。她一到王府,王老夫人便迎了出来,口中唤“七娘”,如家中小郎君、小娘子普通对待。
天子并未与朝臣议政,而是在与李妃说话。他年纪大了,对妃子也不似年青时那般,偶然候总想多措置些政事才好,见濮阳来,便笑着令李妃退下了。
重生以后,很多事都不一样了,京中一个轻微的变动便可影响处所。濮阳没法沿着本来的轨迹猜测局势生长,对牵武也称不上多体味。但先生如此决然,当不会无凭无据。
“牵武……”老丞相游移了半晌,斑白的髯毛一颤,叹了口气,“他是赵王的人,此次任凉州刺史,是赵、晋二王博弈的成果,无缘无端改任,赵王怕会不满。”
实在,另有一个启事,牵武是赵王的人,他刚动了晋王,朝中已有惶惑,拔擢起荆王才勉强稳住,再动赵王,朝政不免动乱。
她一面说,一面在舆图上指导。严焕听得专注,一丁一点都记了下来。
天子说着也悲悯起来,数万汉人,皆是他治下之民,命丧屠刀之下,何其惨痛。
“凉州有一老将名江统,在父亲帐下百战百胜,可惜……”现在朝中大家争功,到了处所也是这风俗,老将军身后无人,已被架空出帐,无人问津已多年连登城楼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卫秀见她寂然,气质是成熟的,可十七岁的面庞如何看都是犹带稚气,就像初受波折的小公主。不由地一笑,声音也不自发地放得格外低柔:“殿下别沮丧,距殿下举重若轻的日子就在面前了。”
王老夫人说罢温暖地笑起来,以手重抚濮阳柔嫩的发丝。
“牵武此战必败,令周玘不必急着建功,待牵武败走,再收拢溃军。”卫秀身前有一幅舆图,这幅舆图,与天子宣德殿中所玄一样邃密,乃至另有部分军防摆设。
濮阳登上马车,方想起,还没问过先生,为何牵武非绥边之才。
“可牵武任刺史,一州之长,纵有将军用兵如神,主帅无道,也避不过败北之运!”濮阳很快便点出关键地点,目前堂上所立诸公皆前朝之臣,这些大臣不贤么?为何天下还是易主了?因君王无道,社稷方落入别家!
如果到那一步又该如何。
羌胡已下数城,蛮夷自三十年前迁入关内,便是单独聚居,与汉人相处也常有不睦,这么多年畴昔,仍着旧服,悍勇难驯,凶悍不仁,力量也比汉人大。牵武已失羌、戎之和,再不能毁灭祸乱,凉州危矣。
王老夫人连连点头,深觉得然:“说的不错,是当缘分到了才好。”眼下帝室算稳了,陛下无需公主联婚,七娘也好宽宽松松地择一能与她相称的驸马。
濮阳昂首,看到她可与美玉争辉的面庞,竟感觉有些不敢多看。
想着宣德殿已在面前。
羌戎迁入关内迟早要反叛,卫秀早有预感,不然也不会遣周玘几人去那处当兵。待严焕退下,卫秀又在舆图上看起来,羌戎聚居在哪几处,如果此次之乱分散,其他几处见无益可图,也随之一同反叛,当如何应对为佳。
天子唇边含着笑,听她说完,方摇了点头:“他刚到凉州,有点陌生也是有的,但他年青时也是颠末战事的,定然无碍。”
想到事涉赵王,濮阳若再强求换下牵武,难保陛下不会觉得她涉入诸王之争。但她也不能丢下不管,便想到了总领政务的丞相。
卫秀感喟,看了看窗外日头,刻毒的目光稍显温和,殿下应当要返来了。
此时天已暗了,她身披狐氅,独坐庭中,四周有寺人婢女,皆肃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