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刚近午。
濮阳倒不会在此时落井下石,也不会急于压服天子考虑皇孙,只是笑了一下罢了。
雨仍鄙人,精密如丝,看似不大,可儿一出去,便会淋湿了衣裳。
“那几人都不错,现在不打眼,朝臣也无人说甚么。”天子积威十八载,弄几个六七品的小官,朝臣也都给了他这面子,无人多嘴,“这些人,出自你门下,算是打上了公主府的印子,不必担忧他们又去阿谀诸王世家。”
“哦?”天子叹了一句,颇觉讶然。
她的手心也是冷的,必然是受凉了。
天子眼色一沉,略感不快,也不看卫秀,仍望着外头愈焦炙促的雨势,不疾不徐道:“名流陈渡,也曾有志,误入歧途,幸而幡然觉悟,立于朝堂。”
雨势俄然变疾,豆大的点落下,打在空中,溅起四溢的水花。卫秀看着濮阳拜别的方向,她闭上眼,悄悄道:“出来。”
隔日,卫秀未得召见,倒是濮阳奉召入宫去。
如此冲突,倒将天子弄胡涂了。
濮阳松开手,将伞柄放入卫秀的手心,让她握住。卫秀便感觉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她忍耐住,温声道:“请殿下入房舍避一避雨。”
濮阳也跟着笑,那亭子不远了,她转头表示宫人取些鱼食来,接着扶着天子入亭,凭栏而坐。
“能为阿爹分忧,那是再好不过的,阿爹说来就是。”濮阳笑眯眯的,暴露欢畅的神采来。
濮阳一起都没说一句话。她撑着伞,走在卫秀身边,为她挡雨。小院就在面前,卫秀觉得公主会如平常普通赖着留膳,谁知,她却在院门前停下了。
天子似是想明白了,叹道:“可惜了,不过也无妨,他在你府中,朕倒没甚么不放心的。”如有甚么需求献策的,从公主府将人请到宫里来也是非常便利的。
卫秀不解,迷惑抬首,目光触及公主的肩头,才看到她另一侧的身子在伞外,衣衫皆已薄湿。
他说罢,望向濮阳,濮阳便是一笑,眼中尽是了然。
天子送濮阳与卫秀至宣德殿外,窦回感受内里寒凉湿冷,忙令人取了披风来。天子抬头看着屋檐外灰蒙蒙的天,曼声道:“卫先生有计量,本不该勉强,然在那之前蹉跎光阴,也实是憾事。”
听天子举陈渡为例。濮阳眉心一跳,忍着没决计去看卫秀。取了披风的寺人快步过来,濮阳亲接过,为天子披上。天子本身拢了拢领子,看卫秀一眼,笑道:“天然,先生与陈渡分歧,他腐朽老练,先生心胸天下,怎可相提并论?”
“殿下先去换身衣裳吧。”卫秀挣不脱,干脆就不挣扎了,温声劝了一句。
一名经天纬地之才又偏淡泊名利,视权势繁华如无物,她的话,在天子看交常常不偏不倚,比在朝堂上的大臣说的话,更听得出来,很合适某些关头时候,推上一把。
“开初我也奇特,觉得她是陈渡那般,守着前朝不放,故而开口相邀,成果,她一口就承诺了。我便知,此人虽在山野,心是在京中的。后阿爹为羌戎所忧,我在她面前提了提,她用心数日,闭门不出,献上《徙戎论》,如此,我便觉得她故意宦途,不过是在等一机会。”
说完了闲事,天子也有了喂鱼的心机,又与濮阳闲话起来,说的还是卫秀。天子平生阅人无数,如卫秀这般,倒是头一次见。他回想了一下昨日,俄然感觉:“那位卫先生,仿佛有些眼熟。他仿佛一小我。”
拒一次两次倒罢了,三番五次,便不是谦善,更非故作姿势。
濮阳没有承诺,她俄然笑了一下:“先生仿佛很怕看我。”像被击中了心中的弊端,卫秀更是烦躁起来,望向别处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