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为阿爹分忧,那是再好不过的,阿爹说来就是。”濮阳笑眯眯的,暴露欢畅的神采来。
天子听得出神,见濮阳停下,便问:“前面呢?”
岂止不会回绝,说不定还会争功。
说到诸王时,天子面色一沉,显出浓浓的恨铁不成钢来。
濮阳松开手,将伞柄放入卫秀的手心,让她握住。卫秀便感觉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她忍耐住,温声道:“请殿下入房舍避一避雨。”
天子听到“深明大义”四字,神采公然好了些。卫秀便看了濮阳一眼,论找天子的脉门,真是谁都比不过这位殿下,她也跟着道:“学有所成,本就为天下,我心清楚。”
她的手心也是冷的,必然是受凉了。
濮阳取过宫人奉上的帕子擦了擦手,恭敬道:“请陛下明示。”
天子行在池畔的石子小径,与濮阳缓缓说道:“你那几位兄长,无一人晓得我为何抑世家而抬豪门,反而因世家势大,与他们搅到一起。可你晓得,替阿爹做了很多事,都何尝邀过一句功。”
卫秀不解,迷惑抬首,目光触及公主的肩头,才看到她另一侧的身子在伞外,衣衫皆已薄湿。
却没松口要入朝。
濮阳望向那处,扶着天子渐渐走了畴昔,口中则道:“儿观数月,觉得卫先生有指导天下之愿,却实无入朝为官之心。”
如此冲突,倒将天子弄胡涂了。
濮阳福了一礼:“此事,便交由儿臣来办。”
回到府中,刚近午。
天子召濮阳,为的是两件事,其一便是如何将卫秀人尽其才。虽人各有志,身为天子,总不肯看身负才调者缩在山林中,不思报效家国的。
诸王相争,世家都卯足了劲想将支撑的皇子拱上位,替皇子争夺天子好感,便是一件极其要紧之事。
濮阳一起都没说一句话。她撑着伞,走在卫秀身边,为她挡雨。小院就在面前,卫秀觉得公主会如平常普通赖着留膳,谁知,她却在院门前停下了。
池中的鱼食都吃尽了,鱼儿盘桓一阵,便散了开去,濮阳晓得,算是压服陛下了。先非论先生心机,单她态度,也是不肯先生步入朝堂。
故意天下,偶然宦途,真是闻所未闻。
此时风平浪静,太液池下水波粼粼,火线有亭,此亭是观鱼的好去处,常常凭栏,撒下一二鱼饵,总能引来成群的鱼儿。
说完了闲事,天子也有了喂鱼的心机,又与濮阳闲话起来,说的还是卫秀。天子平生阅人无数,如卫秀这般,倒是头一次见。他回想了一下昨日,俄然感觉:“那位卫先生,仿佛有些眼熟。他仿佛一小我。”
濮阳抿唇而笑,也不逼她,摇了点头,便回身走了。她行动悠然,在雨中翩但是去,身后的宫人忙撑伞为她挡雨,一群人簇拥着,很快便消逝在小径绝顶。
下了连日的雨,太液池的水,都涨了上来,池畔绿草茵茵,鲜嫩翠绿,柳树抽长了枝条儿,跟着风,渐渐地闲逛。
天子嗤笑:“若果如我儿所言,倒真是怪杰了。”
陈渡为何成魏臣,因他三个弟弟皆被罢官回家,他父母家人轮番劝说,休要因一己之志,损阖家出息。贰心中愤激,从家中搬出,易宅而居,但终究还是让步了,入崇文馆为编辑。
雨势俄然变疾,豆大的点落下,打在空中,溅起四溢的水花。卫秀看着濮阳拜别的方向,她闭上眼,悄悄道:“出来。”
指导江山,莫非为的不是封侯拜爵?
天子眼色一沉,略感不快,也不看卫秀,仍望着外头愈焦炙促的雨势,不疾不徐道:“名流陈渡,也曾有志,误入歧途,幸而幡然觉悟,立于朝堂。”
濮阳也跟着笑,那亭子不远了,她转头表示宫人取些鱼食来,接着扶着天子入亭,凭栏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