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誊写得极简朴,像唯恐惹了她腻烦,只寥寥几字罢了,说了然周太医的用处。半字不提相思。
她一面往前,一面叮咛侍从燃烧火扼守在庭中。
她有两年未曾见她了,这两年,她没有一日不在想她,没有一夜不是想着她入眠,她做梦都盼着卫秀能返来。
周太医在心入彀量一回,回道:“臣请借药方一观。”
卫秀摇了点头,低头咳了两声,道:“不必了,这病不重,过两日便可病愈。”
上回也是如此,开初只小恙罢了,垂垂成了大病。
周太医就着光看过,又细心揣摩了,回禀道:“这方剂用得极其安妥,照着服上几日,患者就当无碍了。”他游移了半晌,道:“但未能亲见患者,总归不稳妥,如果陛下准予,待明日皇夫醒来,臣欲亲身看诊。”
周太医在门前候着,濮阳将脉象传达,道:“皇夫还处昏睡当中,不好问状况如何,卿观如此脉象,可有大碍?”
卫秀体弱,非常畏寒,每到夏季,她总抱动手炉,偎在炭火旁,汲取一点暖意。可纵是如此,她仍抵不过无孔不入的严冷。
濮阳接报之时,已是傍晚,她无半晌担搁,当即兵分两路,一起派人入太医署,召周太医同业,一起命内侍省备马,带上十余名羽林,便往邙山奔驰而去。
濮阳又探了一回脉象,细心记下了,走出阁房。
周太医入室来了。
濮阳反手关了门,循着微小的光,走到床榻前。
她不由自主地一笑,笑意还未展开,眼眶却先湿了。
卫秀躺在那边。
边上有一侍从,当即眼明手快地接过,上呈到陛上面前,濮阳微微侧了下脸表示,侍从又转呈太医。
她摸了摸卫秀的脸,又双手握住她的右手,柔声低唤道:“阿秀……”
室中是沉寂的,自无人出声,离床榻不肯的案上留了一盏油灯,如黄豆粒般的一点,门一开,冷风灌入,火苗跟着摇摆,如同风中残烛,几要灭了。
她成心避着她,只留下周太医与一封手书。
待卫秀再度醒来,天已大亮,濮阳已不在了。她回京去了。
到达山脚,已是黑夜,天上看不到一丝亮光,北风刮在脸上,如刀割普通,不过一炷香的工夫,脸就像落空了知觉,再感受不到疼,亦感受不到冷。
她约莫是烧得胡涂了,睡得非常昏沉。
卫秀烧得昏昏沉沉的,几要觉得本身看晃了眼。直到她再三确认,才敢信赖,是她来了。
卫秀看着濮阳,眼睛一眨不眨,直到双目酸涩,才觉本身这般,实在傻得很。
山路难行,她也顾不得很多,沿着盲肠小道,直往山顶的草庐行去。
说罢,她又回身回了室内。庭中世人如何,自有人安设。
天还只是亮光萌动,那盏油灯仍还点着,只是光芒更加微小。卫秀浑身发烫,头上就如为一块大石弹压,疼痛欲裂,倦意如同温热的泉水,浸泡在她周身,逼着她堕入昏睡。
濮阳一惊,忙松了她的手,又盖回到棉衾底下,重新将被角掩实,如她未动过那般,不留一丝陈迹。
草庐中几个仆婢都已醒来了,穿戴划一了,立在一旁。闻此,濮阳一眼扫畴昔,看到阿叶,问道:“皇夫的药方安在?”
周太医似不附和,也只得退而求其次,委宛着问了几句病状,卫秀见他固执,便描述了几句。周太医这才感觉有掌控了点,道:“皇夫殿下还是需以安养为上。”
卫秀深居山中,又将旧属都散尽了,濮阳自是不放心的,便花了些工夫,将她草庐中那三名仆人都拉拢了。卫秀不知是未发觉,还是不肯与她计算,一向未曾点破。
那人坐在榻前的地板上,靠着床榻边沿,单手支着,撑在脸侧。这个姿式,必是睡不舒畅的,她轻合的眼眸不时颤抖,好似随时会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