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妃搂了她过来,无法道:“十六是大人了,不好总哭的。”
说完,又有眼泪潸但是下。
王妃一笑:“那便不说了。”她又寻了话来欣喜她,“诸王当中,已只剩了你一个。陛下连滕王都容下了,怎会容不下你?何况你总在府中,不飞扬放肆,也不与大臣们来往,最乖了,陛下不会见怪你的。”
王妃又点头:“好。”
汉王眉眼弯弯地笑,非常欢愉的模样。
汉王红十足的眼睛看过来,想到本日宣德殿,陛下与皇夫非要与她评脉,明知她不肯,还是要强求。越想越委曲,就要与王妃哭诉,正待开口,她蓦地想到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与其说与王妃,不如设法保她一命。
想到过几日,便要与王妃告别,再也见不到她了,汉王瘪了瘪嘴,眼泪滴落下来,落在户籍上,将玄色的墨迹晕染开来。她忙用衣袖去按干水迹,字还是污了,她不敢再拿在手中,放回匣子里,慢吞吞地抱起匣子,一边抹泪,一边左思右想地将匣子藏到妥当之处,以便过几日之用。
汉王妃心疼不已,让她靠在她怀中,悄悄拍着她,只是心中却甚为利诱。
她自榻上坐起,殿下睡得甚是安恬,锦被拉到下巴,挡住了小半边脸,双唇红十足的,眉头伸展,脸颊柔嫩,眼皮有些红肿,像是哭过了,即便如此,她仍然是不知愁的天真模样。
汉王歪头想了想,模糊约约记得她曾去过:“仿佛是一山寺。”
王妃一出门,汉王便轻手重脚地站起,跑到门边,看着王妃与两名婢女走远,方关了门,跑到阁房,在一矮柜前用手量出七寸的间隔,屈指敲了敲,空的,她在这方地板上四周按了按,摸到一处纤细的凸起,凸起极不较着,若非留意,是发明不了的。
王妃说得句句在理,但是汉王却无半点纾解,她沉默了半晌,见王妃目含体贴肠望着她,心中就是一悲。回想阿瑶嫁与她后,便常陪她在府中,甚少出门,偶然还要陪她心惊胆战,觉都睡不好。眼下她快死了,死前,总要做一件让阿瑶欢笑的事。
汉王也哭累了,渐渐止了泪,自王妃怀中出来,垂着脑袋,闷不吭声地坐着,像是做错了事,不敢说话的孩子。
当夜,汉王便兴趣勃勃地拉着汉王妃,与她提及京中各处景色。
王妃笑了笑,摸摸她的头发,道:“我去筹办明日出行之事。”
这一想,汉王更难过了,只觉不时都是生离死别,王妃在她面前,看一眼,就少一眼。
汉王昂首看着她,灵巧地承诺:“好。”停顿半晌,又睁着她潮湿敞亮的眼眸,问道:“你呢?”
无人应她。
汉王闭着眼,很快便入眠梦。王妃等了一会儿,唤了声:“殿下。”
王妃温婉一笑:“恰是,山寺桃花灼灼,满陌盛开如云,殿下如有兴趣,无妨前去一游。”
她这时又欢畅了,与方才出宫时泪眼汪汪的模样大不不异。非论是哪种模样,王妃都喜好。她站起家,温声劝着她:“殿下本日入宫,想是累了,早些歇下。”
殿下藏物件的处所,只那几处,或是书架后,或是瓷枕下,或是花瓶中。这回的匣子略大,她藏在敞口的花瓶里,又往花瓶中丢了几卷画。想来在殿下眼中,这已是极埋没了。
王妃忍不住摸了摸她软软的耳垂,也是一笑。
此事,临时不能说与王妃,她若晓得,必不会应的,也许还会像李寿造反那回普通,说些可骇的事来吓哭她。让她接连月余不敢在夜间独处,不时腻着阿瑶不敢走开,唯恐落了单,就有恶鬼来抓她。
汉王出行,总要带些仆人,又有山寺中也需提早遣人去说一声,以免到时,有人不知内幕,冲撞王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