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眼中最后一缕光燃烧了。黔、房二州,宿世攻入洛阳的乱军,就从这二州来。想来阿秀早有安插吧。
濮阳俄然有了不能与她分享的苦衷,卫秀颇觉不风俗,可除此以外,她并没甚么窜改,还是体贴她的起居,还是记得给她上药,还是会在入眠后靠到她身上,仿佛唯有在她身边才气放心入眠。
这回,卫秀不假思考,当即就道:“黔、房二州如何?”她在这两地有些人手,二王畴昔,即便处所官有所疏漏,她也能补一补。
“我觉得,与其留他们在京,不如放他们之国。”卫秀考虑道。
现在,她眉眼低垂,蜷长的睫毛几近要在她眼底留下暗影。她思考出神,好似忘了身在那边。
今她又建议将汉王、滕王分遣二州,该当还是要走宿世那一条路了。
这才感觉好了一些。她急于让天下都晓得卫秀是她的人,乃至于短短十一日,都等不得。她急于祭告六合,让她与卫秀更加名正言顺,乃至于连即位大典都仓猝草率,却诏命册立皇夫的大典务必持重,务必上达天意。
“既要他们之国,”濮阳还是不断念,她望着卫秀,轻声问道,“你觉得哪两处最为妥当?”
她先拥赵王,在各地点起烽火,又取黔、房二州之兵使赵王阵容大振,屠灭萧氏诸王。以后,入洛阳,大位期近,她又诛赵王,夺得兵权,听任乱军屠尽京中萧氏宗亲。
濮阳又道:“我欲大典之上,加封你为夏王,以邺郡及周边十郡为封地。”魏设藩国,凡是以一郡为域。邺乃繁华之地,加上周边十郡,国土之阔,闻所未闻。
濮阳看了看她,卫秀衣冠磊落,举止温雅,无一处不好。她确切无一处不好,纵使现在,濮阳心如刀绞,她还是感觉,阿秀无一处不好。
濮阳摇了点头:“卫尉寺无缺职,难以安设。丞相畴前也做过大鸿胪,此地清贵,虽无兵权,却与晋身无益。”
濮阳越加希冀,她端起茶盏,饮一口,又放回原处,过一会儿,又端起,又放回,如此再三,卫秀总算开口。
濮阳便道:“你现在在宫中,你身边那些人,也赋闲了,有了封地,也好安设他们。另有阿蓉,你喜好她奉养,但她毕竟有了年纪,该为毕生大事做筹算了。”
宫宇一贯是喧哗的,笑声哭声,诡计阳谋,功名利禄,无处不在,但是此处倒是安好。卫秀乃澹泊之人,澹泊之人总爱平静。
卫秀还是不肯。
几上有盏,盏中茶已凉。
倘若只她一人之命,她要,她给就是了。
濮阳浅笑道:“你只当是满足我。”
萧德文若得悠长在位,他们无碍,兄长们有一胜出,他们也可繁华平生。何如造化弄人,晋王逼宫,赵王等附逆,濮阳适应时势,即位称帝,汉王滕王也跟着凸显出来,站到了风尖浪口。
实在,此生很多事都已分歧,即便阿秀要留二王在京,也说不准甚么,也许她又有了其他筹算。濮阳也只求一个自欺欺人罢了。可阿秀,连这自欺欺人都没有留给她。
天井中绿意盎然,浓荫蔼蔼,就着日头温暖,绿意森森,也不显锋利。天井布局必是出高傲师之手,树与草与花相映成趣,偶有宫人颠末,也不来相扰,只远远低身施礼,便无声无息地消逝。
卫秀还是觉得,后患无穷,难以清算,若能不留后患,尽量还是不要留下后患。
如此,卫秀自也不好穷究,问很多了,倒显得她多心了。
濮阳便不再说了,是她忽视了,阿秀怎会接管魏的王爵。
宫人又端上新茶来,换去了凉透的旧盏。濮阳端起,送到卫秀手边,卫秀无认识地接过,犹在沉思。
卫秀顺手饮了口茶,见濮阳还未答她,便问:“陛下觉得此二地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