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周书》,一年之前便已公布天下。仲戎之名就在书中,他之功劳,他之平生,一一述来,无一字夸耀,无半句诽谤。
她的手柔腻温软,落在她的襟上,她靠近了,身上香气如旧。卫秀顷刻间严峻起来,僵住了身子,她略一昂首,便对上濮阳的双眸,乌黑的,微微低垂着,使眉宇间都万般柔婉起来。
卫秀展开眼,望向濮阳,濮阳在她身边,她握着她的手,惶恐失措。卫秀感觉真疼,痛意在一顷刻间囊括而来,她无从辩白那箭是否射中了她的心脏。
门外有侍从守着,侍从未几,只要十来名,皆着了便装。
卫秀承诺了。
“阿秀,”濮阳又唤了一声,她顿了顿,笑着道,“你本日,是不是很欢畅?”
“阿秀……”濮阳出声道。
空中不知何时飘起雪来,风向一变,吹入廊下。濮阳站起家来,绕到卫秀身前,替她紧了紧鹤氅衣衿。她做得极天然,两年前的冷言冷语,两年间的不闻不问好似没在她心中留下涓滴隔阂。
彼时册本贵重,医书更是少有,常常是可遇不成求,周太医供职宫中,看的医书天然很多,但他犹觉不敷,试图在医道上再图精进。
濮阳到时,就见卫秀提壶,往杯中倾下,几上只一杯,她将壶置回炉上,又将杯置于对座。
卫秀点了点头,如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笑着道:“我藏有几本医书,君若不弃,无妨趁这几日,拿去看看。”
卫秀再替她满上:“果酒,不醉人,多饮几杯也无妨。”
卫秀转头望过来,扣问地看着她。濮阳微微抿了抿唇,仿佛不知说甚么,更加拘束起来,可她眸光湛亮,清楚是极欢乐的。
“本日请陛下来,是有一事,要谢陛下。”卫秀说道。
“阿秀!”濮阳惊呼。
对不住仲氏的,她此生已极力了,堕入暗中前的最后一刻,她的内心只要濮阳。她只想来生,能与濮阳浅显地相守。
这本书,她翻看过不知几次,除却折痕,看来如同新的普通,卫秀珍惜珍惜,不像对一本书,倒像是庇护她知己上最后一点安宁。
濮阳欲问一句因何而喜,又怕卫秀感觉她多事,便没有发问。转而提及周太医来:“不如就让他留在你这吧。”
濮阳面上便带了一丝笑影。
卫秀便不说话了。
在京中坐等,终是被动,又过两日,濮阳再往邙山去。
卫秀病了半月,便好了,能下得榻来。
濮阳自是洗耳恭听。
卫秀含笑听着,目光一向落在濮阳身上,仿佛看不敷普通。
“是。”卫秀说道。能见她,天然是欢畅的。
濮阳一点气也没有。明知她成心设想她来,她也没有一点动气。
谁知这回一场风寒,竟吓到了他们,传信入京。
她真是光荣,她本日并未冷言冷语地待她。
雪垂垂停了,再迟就赶不上城门关前入城。
卫秀也笑了笑,可心中却像剜心剔骨普通疼。
卫秀摇了点头:“京中想必正忙着,他日吧。”
周太医聒噪完了,便退了出去。卫秀自枕下摸出濮阳留与她的那封手书,看了一看。她眼角降落下来,目光在熟谙的笔迹上滑过,万分轻柔。她乃至能形貌出濮阳写这纸手书之时,提笔蘸墨,凝神细思,将长长几句,凝成短短数语,力求简练扼要。
她对不住父母,对不住仲氏满门,可她又何尝对得起七娘。
她几次说着这四字。
这一声呼喝吸引了二人,濮阳转头,卫秀朝濮阳身后望去,只见一抹银光,正对着濮阳,离弦而来。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凝住了普通,卫秀顾不上其他,下认识便伸手推开濮阳。
濮阳见此,便知周太医久不回京,是让她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