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卢娘子笑道:“许是娘子多思了,高门贵子,手上哪有平常的事物?”
何栖知她未尽之言,道:“卢姨,小郎看着岁小,心志坚固,岂能听了恶仆之言浮了心性?”
“家岳与寺中主持有些友情,得空便来寺中小停止谈,接来送往,便熟起来。”沈拓答道。
何栖笑起来:“卢姨还当真?乡野闲说,还当了真?”
沈拓不知她思路几翻,只担忧道:“阿圆,低头哈腰,把稳脖颈酸痛。我与你捞几尾活灵的,养在瓷盆里逗玩。”
卢娘子忍不住道:“小郎身边的人,品性最要紧,他们普通年纪,一同长大,情分分歧,有些恶仆歪了心肠,反带坏了主家小郎。”
卢娘子接口道:“娘子孕中,将气度放开, 免得腹中小郎君生下来皱眉挤眼老翁模样。”
季蔚明笑斥:“哪学得陈腐?”
沈拓拿衣袖擦干她的手,又放在了掌中搓了搓,皱眉:“手指冰冷,先回屋烤火。”
何栖却笑道:“不露在才是正理,他如果特特见我一面,说些动听嘉话,我倒要心惊胆战,疑他要遣大郎去做甚么博命之事。微粉尘末入眼,事才不妙。”
季蔚琇不忍拂了季蔚明雅意,道:“烦都头带路,我未曾踏足寺中,倒不知书院在哪间屋舍。”
季蔚明笑:“本来如此。”
沈拓答道:“似不吃五谷菜蔬。”
卢娘子私底道:“一起同来,那位侯门世子来面都未曾露。”
这边未曾供着佛像,香客渐少,僧侣担水担菜,各有繁忙。过了一个院门,迎头一个胖和尚正与一个扫地僧说话,闻声动静,见是沈拓,礼了一个佛号:“小僧顿首,都头有阵没来寺中,观面相倒是另有丧事。”
卢娘子暖暖她的指间,笑:“方之娘子舒爽风雅,又热情。你们合缘,娘子不要孤负了你们之间的情义。”
阿娣正帮何栖拿篦子篦头发, 忍不住插嘴道:“我阿娘甚么都未曾想,生出来也皱巴巴的, 跟烫了毛的猢狲普通。”
沈拓哈哈一笑,道:“世子这般人物,人间少有,只少些人味。”
阿娣吐了吐舌头,又道:“家中翁翁还说,人死投胎,刚生时还是宿世的模样,以是才像红猴老翁。”
沈拓想着吃尽了再去网,笑着应下,又道:“明日明府与世子去千桃寺郊游,我们也去凑个热烈。”
阿娣眨眨眼,没懂,卢娘子拍腿道:“娘子说得有理,我们甚么人物,小命不敷指捻,阔别才好。”
何栖将虾放回缸中,低声道:“明府留任桃溪,于桃溪于我们大有裨益,于明府……阔别是非之地,亦是上策。只不知星火,可有燎原之势,只盼万事顺利安然。”
何栖问道:“世子要去,可要清寺?我们跟着去,可有不当之处。”
沈拓刚好收了虾返来,听到这话,心中腹诽:阿圆与方家娘子好得恨不得同榻同眠,孤负几分才好呢。
又捏起一尾虾,提到面前,笑起来:如这尾虾,看破壳肉青肠,又有甚么兴趣。
沈拓赶紧双手接过,数珠感染檀香,清幽绕鼻,谢后又问道:“本日怎不小佛子在法师摆布。”
卢娘子笑起来:“娘子内心晓得就好。年底宴请,娘子内心可有主张?你有孕,不好过分劳心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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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头对寺中颇熟?”季蔚明问道。
季蔚明游性极佳,在寺中徐行,看放生池中龟鱼戏水,又看寺中千年古柏、柏下石刻,末端道:“也算古刹,只失清幽。”
千桃寺香火畅旺,又逢年底,富户也好,贫家也罢,有得偿所求携家还愿的,亦有备了暗香许愿求佛的。
卢娘子念声佛:“肚里有个小的,再不信神鬼,也避讳先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