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蔚琇一时也未曾想起,挥手道:“都头先归家,越想越不得其解,偶然之间反倒有灵光乍现。”
又想着家中还乱糟糟的,事件堆积,为岳父备的房屋虽已打扫,挂了床帐、铺了被枕,只是一色装点也无,未免显得冷僻。
季蔚琇高低打量着季长随,狭长的双眸微敛,戏谑道:“倒没想你竟是‘生前镜里说恩典,身后让妻来扇坟’之流的人物。何公重情重义,到你嘴里倒成了拘泥后宅。”
沈拓辞了季蔚琇,行到集市,路见有妇人挎了篮子兜售风干的栗子,想着是何栖爱吃之物,掏钱买了一包。妇人福身谢过,头上一朵红色绢花艳艳开在发间。
何秀才感喟一声,见季长随描述不俗, 却又是下仆打扮,问道:“不知这位是哪位的掌家?特地送了小女归家。”
季蔚琇点头,表示他说下去。沈拓在一边尽管往女尸那看,越看越感觉似曾了解,只将识得的人细想了一遍,反又没了眉目。
“你年事不大,学得妇人唠叨 ”何秀才嘴上嫌弃,倒是笑意堆积,“阿爹又不是三岁小童,哪用得着你这般细叮慢嘱的,都好着呢。”
何栖笑:“阿爹管中窥豹,只见一斑,谁知秘闻如何?”
何秀才脚步微滞,不知如何临到头又生怯意,犹疑道:“阿圆,要不阿爹还是在这边住着,你上头没有姑翁家婆,无人管束,大可得空就随心来看阿爹。去沈家,终归是不当。”
何秀才道:“就你有这些多思多想。”
季蔚琇听他越说越古怪,也去看那女尸脸孔,细看之下,心头也是一惊:“为何我看她也觉似曾了解?”他自小过目不忘,又擅画,认人比之沈拓更胜一筹。
何秀才无法:“阿圆,你既为沈家妇,总有轻缓侧重,情面俗世,切忌一个贪字,样样皆要好,样样皆不成得。”
一见以后大失所望,不过一个落魄秀才,描述肥胖,非常蕉萃, 微垂的眼角略带愁苦之意。只是见到女儿时,才乍喜复惊,诘问道:“阿圆,缘何本日归家来?”
“你日日在街上巡查,撞见过也未可知。”季蔚琇倒不感觉奇特,道,“只是你平常所见之人,南来北往,不计其数,仓促一眼,几面之缘,哪能记得起来。”
沈拓听季蔚琇言语密切,笑:“明府体恤,沈拓感念在心。只是……我看女尸总有几分面善,狐疑曾在哪见过。”
沈拓也挂记何栖,既然季蔚琇都开口赶人,自是乐得早去何家接了何栖。
“本来是明府亲随。”何秀才赶紧伸谢,又请人进门入坐,“气候酷寒,长随略喝一杯热茶稍驱寒气”
仵作谨慎答道:“不超五日之久。”
“我又不是不知阿爹报喜不报忧的脾气。”何栖道,“不过,明日接了阿爹去,日日在跟前,我才放心。”
季蔚琇点头,又叮咛道:“先去把你这身酒臭熏天的衣物换了去,莫让旁人觉得县里马快都头是个酒鬼醉汉。”
季长随被说得赧颜,嗫嚅道:“还不准白想想?”又道,“那何秀才酸腐,又执于妻儿情爱。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何秀才却只顾念着亡妻不二娶不纳色,半个子嗣也无,何小娘子还是收养的。堂堂男儿,岂能拘泥后宅妇人之间。”
那边季长随送了何栖归家, 他见何栖行动风雅,毫无缩手缩脚之态,不免在心中猜想:贫户小家, 不知那何秀才是多么样的人物才教养出如许的女儿来。郎君平常常说, 高人隐士遁居贩子山野, 说不得这个何秀才也是个高人。
施翎道:“那我去烟花柳巷查探一番,看看是否有失落的娼妓。估计也不是都知、角妓之类的名流,不然恩客浪荡郎君之间早有风声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