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拓不惯做戏,这时也只得装模作样道:“牛家兄嫂因错过我婚宴上门赔罪,在这吃酒戏耍,不知明府上门,未曾亲去相迎,明府休要怪责。”
卢娘子道:“管甚真假, 摆布他们口舌不与我们不异, 怕要挑嘴。”
牛束仁在内心暗骂:听你说得你家明府倒是廉洁洁直之人,却不知是个奸猾之徒。
季蔚琇笑:“我一时心血来潮,本日衙中闲散,出来散心。牛二郎佳耦错过你的婚期,我可也是备了红封贺礼,却未曾吃到喜酒,少不得上门找你赔偿。”
他们对着季蔚琇真是狗嘴啃刺猬,无从下嘴。
沈拓看牛束仁眉头拧得直打结,心中道:你们当初欺他年青,只道即使靠着侯门大树,倒是离着千里之遥,哪得枝叶为他隐蔽。与衙门吏役勾搭一气要给他上马威。他一县之主,反倒教唆不动一个小吏。成果如何?当初为了几封银子与明府难堪的吏役现下还在家悔得捶胸。
牛束仁佳耦听他提到礼钱,心中有鬼,双双面色一变。
然季蔚琇不与别个类似,自小住着黄金屋,食着金玉粒,出入车马相簇,娇娘恨不能床笫自荐。五经窗前苦读,得了功名,任了桃溪知县,为民生存有之,为出息计有之,细究却不知他所图为何?
“哦?”沈拓看他,诘问:“只能奉告明府一人?”
牛二娘子叹:“弟妹不知,正因为他们是同僚,我们反倒不好开口,为的不过避嫌二字。”
沈拓何栖等人赶紧揖礼,季蔚琇摆手:“无需多礼,倒是我冒昧上门,失了礼数,扰了你们吃酒的雅兴。”他也不看牛束仁佳耦二人,见何栖还立在那,对沈拓道:“沈都头,莫非你家娘子是个吝啬的,连杯酒都不肯与我喝?”
何栖微瞪了眼,复又笑:“卢姨, 这是卢叔拿话与你逗趣吧?哪家富户待仆人这般好?”
何栖在一边轻笑,拿另备的筷子与牛二娘子布菜,道:“哥哥与嫂嫂许是身在此中,做了舍近求远的事。”
牛二娘子又偷偷掐了一把牛束仁,常日聪明的人,眼下却像被剪了半边的舌头。啐道:对着那些娇花美娘夸夸其谈,赶上端庄的事倒跟粘毛鹌鹑似的。本身上前叉手福道:“小妇人这厢有礼,本日我佳耦上门,名为赔罪,实则有事相托,只求得见明府一面。”
何栖微怔,忽得记开初时千桃寺之行的那枝桃花来,阿谁胖和尚言道:惜花人因怜花折花。那日的甜,本日倒变成酒,令人欢然。
他想起这节,牛束仁一时竟与贰心灵相通,亦想起这事,顿感屋内火盆烧得旺,身后衣里一层的薄汗。
何秀才哪有不该的,还与季蔚琇在那扳谈了半晌,若非机会不对,非要手谈一局。何公的棋艺哟,怕是一局下来,季蔚琇此生都不想踏足沈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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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娘子听她又提及了调皮话, 笑着点头,又叹:“我听你卢叔道,那些富户吃得邃密,鲤鱼只吃那脸颊肉,老鳖也只吃个裙边, 蟹只掏了蟹黄, 剩的整件自个不做菜, 只与下人仆人们吃。平凡人家, 手上宽裕的,一年都不必然几次荤腥到肚, 他们却凭得华侈 。”
牛束仁动了动屁/股,心道:我只记得这厮重交谊,一时倒忘了他是个杀胚。眼里认得人,拳头却不长眼的。
何栖浑不在乎, 另勾了汤汁浇在蒸肉上, 道:“驼峰、猩唇天下奇珍,我倒想寻来待客,只是见都没见过,可上哪找去?”
那厮不平,不敢与明府呛声,倒来找他的费事,被他折了胳膊腿,一把鼻涕一把泪讨了饶。还费了他半贯钱让脚夫将他抬回了家。
荤肉大菜早已备在蒸屉那, 卢娘子见何栖来,担忧问道:“他们不是平凡人家,鸡鸭鱼肉怕都吃得起腻, 许是简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