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二在牢中尽管喊冤，他家的掌家倒想揽了罪，道这些仆人不平管束，他动手重些，失手打死。
苟老耻笑：“你家阿父倒是一副即将身去的模样。”
季蔚琇笑起来，理了下袖口道：“拖累？他一个桃溪豪绅，恶贯充斥，何德何能能拖累得我？不过费事些。”
他哭得不幸，苟族老拿两只老眼看着他，半日不出声。
沈拓不肯，道：“明府有令，重犯不得偏见，苟老还是依命行事比较安妥。”
赖屠户一阵气闷，去了相好那，盘算主张寻个合适的将女儿嫁了，留着怕是仇。
桃溪惊天的命案，闹得一县人群情纷繁，沿河人家生恐水中生怨魂，拿了纸钱烧化，只求他们安生投胎，若不瞑目，冤有头债有主，找那凶手算账，莫伤及无辜。
足足用了五日, 桃溪河里共起出了二十四具的尸骨，最早一具已成森森白骨，县衙特地清出四间屋子作停尸之用, 守尸的差役不敢单独守夜, 捉对喝酒才捱得天明。
赖屠户见她低头垂泪，哭得好不成怜，道：本来阿爹为你定的沈家，你只嫌人家贫，不肯跟着受穷刻苦，好好一桩婚事让你们母女搅得黄了。阿爹只你一女，你阿兄虽不争气，却也不是吝啬的，你如果夫家一时不快意，阿爹自有嫁奁补助，怎会让你吃吃糠咽菜？
朱族长沉吟，问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苟二是个有见地的，这些年运营下来，非朱家可及。宜州通判与苟家有交，不知得了苟家多少金银，少不得要与苟家周旋一番。”
沈拓皱眉，将苟老翁的话一字一字在心中默记。事毕转头见季蔚琇，将牢中之事一点不漏，重新到尾学了一遍。
保长只点头，道：“如何认得？这尸骨非人模样，阿久卖时年小，我只记得她细瘦不幸。”又道，“生得颇好。”
张了布告认领，是否有后代在苟家为奴又失落的？却也毫无音信。
苟老翁无法，见了苟二。苟二正靠那发楞，见了苟老翁，目中灼灼之光，扑将过来道：“阿翁救我。”
小李氏听得有理，这才去了苏家。
朱家客气接了请柬，转头见了朱县尉拿主张。朱县尉拿火点了请柬，道：“叔父只当没见，苟家这滩混水，不与朱家相干。苟二罪过，天理难容，此番想翻身，难于上彼苍。”
沈拓喉中发涩：“历任县令……”
沈拓抬眸，道：“明府不与他们不异，此案明白日下，告二十四亡魂安灵。”
烛光在季蔚琇的端倪间腾跃，染了一片晕黄，他慢声道：“苟二犯案已逾十多年，最早身故的都已腐朽白骨，观他行事，并不隐密，杀了以后抛尸河底。桃溪隔年便要征夫子挖泥通河，那些骸骨如何藏得住？恰好，恰好他就是藏了十多年。那二十四具尸骨，除了卖花女与那曾阿久，其他竟不知来源名姓，纵是奴婢买卖也要备与县衙，可他们呢？竟似不在人间。”
这二十四具尸骨沉尸河底, 年代日久，鱼虫啃噬，脸孔全非，难辨真容。苟家又与前几任县令互有勾搭, 身契烧毁，大家间竟无这些人的来源。姓甚名谁？多少年事？来自那边？
赖小娘子捏动手帕又没了主张。
另一家倒是赖屠户，赖家娘子欲把女儿嫁与何家不成，又与何家娘子顶牛骂嘴，生一肚子的气。暗自许了弘愿：要将女儿嫁与比何家更繁华的人家。
苟老翁微皱下眉头，复又呵呵一笑，道：“是老夫无趣了。”又问，“都头不幸老夫，让老夫与苟二暗里说话？”
苟家高低顿时哭泣一片。
施翎去查，双弯村确有姓曾的人家, 也确卖了家中女儿为奴。保长叹道：“他家原不是本地人士，当年遽州水患, 避祸而来在这落了户。眼下家中倒是无人, 二老身故, 一子投兵, 一子不知去了那边学艺，另一子抱病身亡，二女卖了一个，另一女不知嫁与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