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拓一时语塞,摆布无人,特长指一刮何栖的鼻子:“娘子有理,为夫甘拜下风。”
陈据笑:“哥哥客气,不过,有酒喝有肉吃,我是不拒的。”
他生得高大,直眉浓黑,身上长日带刀,阿娣极其怕他。见问,忙不迭点了头。
沈拓返来家中,接连雨天,可贵放晴,何栖搬了团箕,将一袋红豆晒了出来,坐在廊下低着头将霉坏的一一剔除,那些圆圆的红豆在她素白的指尖来回转动。
陈据皱眉,抱怨:“明府倒派这差事给哥哥,禹京千里以外,过年都不必然得回。哥哥本年新婚,倒要让嫂嫂过个冷僻年。”又道,“也不怪哥哥不放心,桃溪水里刚捞了二十多具尸身,怯懦的打桥头过内心都起毛。”
沈拓道:“返来请你们弟兄喝酒。”
说得何栖笑了。
沈拓想起往年,家中只要本身与小郎二人,年不年,节不节,比之昔日还要糟心,施翎更甚,与他那和尚师父一道,成日只为一日三餐忧愁,何栖父女也是冷冷僻清两小我。
何秀才忧心半子要出远门,又逢冬节,神采倦倦,勉强一笑道:“倒是过个早节。”
一行人赶了车,到了何家,开了院门。沈拓抬了供桌,打水擦洗一遍,何栖自一边取了烛台香炉,摆了菜肴祭拜。等得酒筛三遍,纸钱尽焚,香残烛短,这才收了供桌。
何栖瞪他:“胡言乱语。”
“倒真有一件。”沈拓接了热茶汤,对陈据道,“明府托我送节礼去禹京,阿翎这几日忙得顾不得家。家中老的老,小的小,你嫂嫂又一介女流,我心中放不下。”
阿娣咬了唇,半响,摇了点头道:“阿父阿娘得了奴婢的卖身钱,总能支应一些光阴,先不与他们说了。”她越说声越小,头越垂越低。
何栖道:“那如果有官,他既贪了银,又为民做了事,该当如何?”
何栖在家中挑了两身衣裳,改得短了并一双鞋子给了阿娣,又道:“既已收了你的身契,你只放心在我家中做活。我家并非敷裕之家,比不得富户高门,每月只得给你一二百钱,衣裳吃食却不会苛待了你去。”
阿娣连连点头,喜道:“娘子叮咛的这些,奴婢在家中做惯的。”她偷偷扳动手指算算家中人丁,比对几次,竟是这边的活计更轻醒。在家中背上背了七妹,一边还要看顾八妹,洗了衣物还要割草捡柴,一个不对还要挨打,更不提一碗稀粥顶一天的饥。
依沈拓本意,不过一干贪婪之徒,头上戴了乌纱,屁股坐了交椅,言称父母官,既不为民请命又不为民做主,要来何用。
沈拓过来坐在她身边,有点发闷,不舍道:“阿圆,明府有事托付于我,过一两日要离家去禹京一趟。”
思及要与何栖分开,沈拓心中如同火灼,吃紧辞了季蔚琇,往家赶去。
何栖则带了阿娣去纸烛店买了几挂纸钱、几叠纸衣,又另去割了几刀肉。
“我另有效处。”何栖道,又问,“你可拎得动。”
“这倒能回。”沈拓笑道,“我轻身上路,又骑马,不似前次去宜州,两脚赶路,又押着贼犯。”
何栖又道:“你既已安设了下来,可有熟悉的人,或托了牙人递话给你父母,让他们能知你落脚的处所。”
陈据摸摸脖根,笑:“我那几个兄弟得了明府的厚赏,心中感激,托我感谢哥哥,我一时忘了。”说着,去摸袖子。
何栖未曾想本身前几日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他竟记在了心底,不由弯了两眼,甜丝丝笑了。追上一步:“阿翎这几日鲜少归家,你去县衙知会他一声,让他明日暂把手头差使略放放,晚间回家用饭。”
沈拓没理睬他们主仆的这点小机锋, 在心中揣摩一下来来路程。禹京比之宜州自是山川迢迢, 远在千里,不知归去来期。但是,单身上路,又无缠累,大可日夜兼程,如无不测,年底能得回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