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娘子在屋入耳到动静，仓猝出来，接了钱又拿眼扫了何栖纤腰一眼，笑道：“大郎媳妇姣美的模样 ，这贩子乱得很，那些个浪荡贪花的，只往年青娘子身边挨挤。大郎带了娘子出来，也细心些。”
她笼住赖屠户，内心不知如何对劲，去千桃寺拜佛许愿也以赖家娘子自居，月朔十五备了鲜果暗香，十二分诚恳地祈愿赖屠户与赖家娘子早些离散。
沈拓吃了几杯酒辞了季蔚琇, 冷酒在腹浸着脏腑，颇不是滋味。他沿河回家，本日三九阛阓, 摆满了摊贩挑担, 时近年关, 好些扒手窃匪钻在人多之处专拣老弱动手。
沈拓穿街时拿住了一个，搜了个粗布荷囊出来，倒在手里也不过十来个铜板，心头火起, 怒道：“他一个年老老夫，卖晌午的耙篱才得这些许的钱，你倒要翦了它去。”
何栖笑道：“可贵热烈，闺中时不幸亏外走动，年下人杂，阿爹更是不放心。可见嫁为人妇还是有些许的好处。”
他们边说边走，没细留意竟走到了赖家肉铺，沈拓本待避走，赖屠户却一眼看到了他，笑道：“大郎好久不见，本日现杀的鲜猪，割一刀精肉家去包馄饨饺子。”
赖家娘子冷哼：“铺里忙得支不开手，他倒去会狐狸精，别个死在白花肚皮上。”骂一顿转而又抠了铺里的银钱藏了起来。赖小娘子躲在一边看得清楚，也不吭声，神思莫明回了屋。
赖屠户有个敬爱的门徒，结壮肯干能刻苦，也有几分机警，学得七七八八的技术，收猪杀肉都能做得。赖屠户故意招他为婿，想着另寻铺面与他们谋生。
何栖笑：“可不准编了甚么来骗我。”
赖屠户虽是风雅豪放，也有几分胡涂。那外室女沈拓还见过一面，柳腰细眉红菱嘴，浑身仿若无骨，风格也不是个朴重，扶了门框往那一站，直把路过的年青后生看得面红耳赤。
何栖道：“本想着寻一只甲鱼来，谁知与阿娣问了好几只船，竟是不得。渔家道天寒钻进了泥里，等闲网不住它。”
赖屠户脸皮颤栗，横肉乱跳，脚底板都烧着无明火。
赖小娘子紫涨了脸，气道：“阿娘说得甚么话？里外靠近都不分。” 又背过身道，“在家阿娘把我当骨肉，嫁了阿娘怕是只把我当瓢泼出去的水，半文银子都舍不得布施。”
赖家娘子见女儿心机浮动，嘲笑道：“既丢开了手，倒想捡返来？沈家大郎又算得个甚么，可见眼皮子浅。你被你阿爹唬住，不听阿娘贴己的话，昔日不要回转来诉哭。”
沈拓干脆放开，揖了一礼，问道：“赖叔父家中可留有猪头？”又让何栖见礼。
沈拓陪着何栖，扣问道：“另有甚么将买之物？”
赖屠户可贵赶上他们，故意修好，只是不肯，又要另割肋条给他们。
沈拓护了她在身边，不让行人挨挤臊她，笑问：“人多道窄，可有累着？”
沈拓因与赖家有这么一节，遇见也是难堪，倒是避走疏忽居多。
沈拓拿着脏布褐衣, 倒被气得笑起来, 上前撵了几步，又有摊主闲人上前围堵。贼偷哪走得脱，狗急跳墙，攀登陆边一株老桃，被哪个用扁担一扁担捅进了河里。
赖家娘子抹泪，道：“屁个别例可想？她鲜灵灵生得花一样，我皱巴巴老脸皮一张，你阿爹有几钱的知己？都压不住秤星。”
沈拓回神，忙挤身过来，接了篮子问道：“阿圆怎还未归家？”
沈拓不肯，何栖也笑道：“再不让赖叔父亏损的，白拿了家去，下次怎敢登门的。”
阿娣在中间掩着嘴巴笑：“娘子刚才看郎主走了贼偷，还说那贼偷比滑鱼还滑呢。 ”又探身看了看水面，哪另有身影，早拍浮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