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三笑起来:“叔公,三郎我应了,您老取了族谱勾了我阿兄名姓,也不进祖坟,也犯警子会,我另寻坟地葬了他。”
沈拓拿住他两只手,将他往几个差役那一推,不叫肇事,对苟五道:“苟五郎心有疑窦,大义灭亲,不如来县衙报官。明府接结案,自会安排查证。”
何栖出主张到,笑道:“他是顾左不顾右的,阿爹只拉着他叫他写字,阿翎那笔字,比小郎的更不堪入目。”
三堂兄,明日也算得谷旦,你们一家送了苟二上路,令他入土。再不必多费周折的。”
何栖笑:“阿爹早些睡,明日人多,阿爹不惯与他们相处,只与卢叔吃酒谈天。”
何栖送了何秀才回屋,道:“阿爹放心,人间无十全之事,眼下便有不快意,也不过微末芥癣,不敷挂齿。”
苟三本来被拿住转动不得,他本来罪过恶状,恨不得与苟家诸人冒死,这时俄然出声道:“都头既来,不如主个公道,做个见证。苟家全族俱在,树枯叶落,各归各家,不现在晚分个洁净。”
苟叔公气味微滞,道:“三郎懂事明理,早该如此。唉,你早转了性子,何必今晚闹上一场,倒累得沈都头不得好睡。”
上前道:“阿爹,夜深天寒,怎还不安息?”
何栖目送他身影消逝在浓夜里,微叹一口气,回身见何秀才披衣立在廊下。
沈拓噙一口甜意,笑起来,暂把恼意抛置一边。
沈拓还是愁闷不喜, 何栖捡了一块石密塞进他嘴里, 哄道:“明日你与叔伯好好吃酒,再不拘你的。”
何栖也不瞒着,末端又道:“阿翎只当明府清风朗月,身无尘垢,礼贤下士,高洁如玉。蓦得晓得,明府也使着心计手腕,颇受打击。”
沈拓拿了横刀,道:“阿圆放心,我不会打动行事。”
沈拓凉凉道:“既有差使分内之事,苟叔公不必挂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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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秀才一想确切有理,道:“也是,因材施材,是该从长计议。”
沈拓带了一班衙役去了苟家,只见火把点得透明,一地纸钱乱飞,苟二灵堂安设在外,被掀了帷帐了,火盆半倾,红色灯笼坠在地上,残烧殆尽。装殓苟二的棺材不知被谁颠覆在地,尸身露在内里,薄杉棺材不知被谁踹了一脚,破了一个大洞。
“你们伉俪成昏不过数月,倒是聚少离多,老是委曲了你。”何秀才点头,“既未曾万里觅封侯,又非是贩子妇,却不得常相聚会。”
何秀才感觉此言甚妙,又道:“阿翎慧敏,该当学棋。”
几个苟家人面有羞惭,一人小声道:“三郎,你与苟二手足情深,只他累罪的恶人,怎好进祖坟?进他进了祖坟,怕会坏了苟家的风水。”
何栖道:“他既任了县里的都头,自要担事分忧,如果惫懒耍滑,阿爹岂能看得中他?”
何秀才豁然浅笑:“阿圆过得顺心便好,阿爹别无他求。”
这倒合了何秀才的脾胃,他本也有几分迂,几分天真,眼里容不下砂子,叹口气:“宦海纠葛,实是泥潭深水。阿翎整日郁郁的,都不如常日新鲜。”
何秀才哈哈大笑,又问道:“阿翎这几日老是闷闷不乐,但是遇着了甚么事?”
何秀才感喟复笑:“你与他伉俪,冷暖只自知,阿爹也只是白问一嘴。”
李货郎呆了呆, 奇特她如何又转了心肠,躺在床上神采灰灰的,一时倒生分起来。
何栖拿刀削了几枚荸荠果奉与何秀才,道:“阿爹随心,岂能为些虚礼委曲本身,更何况阿爹居长,他们后生长辈,何来的失礼之说。”
苟五打个哈哈,道:“一时被苟三吓得,神魂飘零,胡言几句胡言几句。”
沈拓哪理睬他色厉内荏的作派,道:“不比苟家大师端方,只是你们训也好斗也罢,打残打杀了性命,扰得四邻不安,便是官府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