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翎不知何时装了一袋风干的栗子，取出倒在几案上，取过灯台剥起栗子来，沈计挨着何秀才坐在榻上，不由摸摸肚子：“刚吃好些酒肉，施大哥也不嫌噎得慌。”
沈计道：“施大哥连着明岁的饭食都做好了筹算。”
沈计固然想去，却忧心破钞为巨，是以不吭声。
何栖吃着荸荠压压酒气，微侧着脸看沈拓，眼里略有猜疑，好生得如何提起灯节来？正想着，便见沈拓冲他偷偷眨了下眼，立时觉悟过来，道：“那你只说那边热烈？我只听闻禹京岁节前后近半月，火树银花不夜天，玉壶光转，灯火光辉。”
吃过酒，贺过岁，何秀才笑道：“吃过年宴，大师守岁。”又让阿娣一块坐了，道，“家中没那些端方，大节也不拘些旧礼，一并坐下吃酒。”
沈拓被泰山玩弄讽刺，只当彩衣娱亲，又掉身对着何栖笑道：“岳父不管，娘子可休要将我抛在脑后不睬。”
何秀才笑呵呵抚了抚须，接过道：“大郎故意。”
何栖笑着看他跃下墙头，过来与沈计蹲在一起，你挨我一下, 我挤你一下。道：“好生烧纸钱, 别洒了灰。”
何栖抿嘴笑，取过酒盏，双手举至齐眉，目光流转间且笑呤呤，道：“郎君饮尽此盏，增岁添福，事事遂心，梁间之燕，日日得转，郎君离家牢记早归。”
何秀才笑道：“我虽非虔诚信徒却也是宝福寺常客, 二位和尚多礼。”立在那又说了几句话，这才与他们话别，重阖院门。
何秀才笑了：“既你们不嫌我一介老翁无趣费事，便一同去宜州赏灯。”
施翎哈哈笑：“小郎怪得很，嫌它喧华，也不准我放，等栓院门时，我再去。”又逗沈计说要玩藏钩，还拉上何秀才，要赌酒。
何栖懊丧道：“阿爹不去，我也不去了。”
何秀才只不睬他，老神在在与施翎对喝了一盏这才笑道：“你只让你娘子为你斟酒，休来找我。”
沈拓道：“岳父再不该，我倒成了罪人，白勾起他们的动机。”
沈拓与何栖二人坐在榻下，看他们笑闹，道：“阿翎莫非还没纵情？”
何栖边起家去拿酒边笑：“你们不要吃得醉了，睡了畴昔。”
沈拓傻了眼，立在那好不难堪，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看一眼何秀才又看一眼何栖，神采尽是委曲懊丧，呐呐道：“岳父大人……”
沈计不防，差点被他捅到桌子底下去，荤酒性烈，他吃得微醉，冲着施翎做了鬼脸：“施大哥只拿我讽刺。”
施翎转过甚，素白的脸上有一瞬的游移, 又听沈拓也叫：“阿翎下来一同烧纸。”他那对秋后明月般的双眸不由点开笑意，那点笑又如波纹般漾开来，直至如夏花初盛。
沈拓笑道：“桃溪小城，虽是岁节也不显得如何热烈，不过走亲探友拜年吃席。灯节也没好的花灯，不过商店应景挂几盏灯笼，夜市喧哗也只是看看百戏，游游夜船。”
沈拓又使眼色给施翎，施翎忙道：“何公不去，我们去了有甚么意趣？反显我等不孝，别家定要闲话我们将大人抛下，再者，嫂嫂第一个没了兴趣，我第二个没了兴头，小郎第三个提不努力，哥哥……”他说着斜看沈拓。
何栖笑道：“今晚不拘你，如你情意，可好？”
施翎笑：“常日你们不喜我吃酒，便是与我酒，也是素酒，没味得很。除夕年节可贵有一坛烈的，我少不得要放本身肚子里来。”
何栖微微一撇嘴，半抱怨：“也不与我打声号召，吓我一跳，几乎忘了应和。”
他话音一落，施翎已经开端鼓掌喝采，立起家道：“恰是恰是，一年忙成拉磨的鬼，去宜州过个好节，也开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