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郎中这几日夜宿花街,白日才摇摇倒倒地归去牛家。沈拓与施翎趁他小解,塞嘴蒙眼,拿麻袋兜头兜脑装活鸭似得扛了就走。
何栖也喜道:“还不知谁占谁的便宜呢?大郎不擅碎务,我也未曾当垆卖酒,少不得赖表伯指导。”
牛二郎自从晓得侯郎中获咎了沈拓,时不时揣摩他何时不利, 见他一白天收支竟然都是囫囵个, 还百思不得其解:明显是活太岁的脾气, 怎得转了性?
何栖拿起圆圆的小灯笼看看,道:“阿爹虽不擅画,却能画几笔柿子,刚好取个事事快意的意头。”
训得蠢蠢欲动的施翎再不敢起歪念。
何栖在桌子底下偷掐了沈拓一把,偏要提起这败兴的话,沈拓握了一下何栖的手,低头用饭,也不管施翎在那挤眉弄眼乞助。
篝火未熄,二人仍旧围火而坐,又添了枯柴,架高火堆,侧耳听何秀才、曹英、沈计等人微有鼾声,倒是何栖与阿娣隐有响动。
何栖奉上一碟糖渍蜜柑,问道:“表伯可有问过伯翁?”
曹英耷拉着眉毛,点头三叹:“表弟弟妹不知,我苦啊!阿爹架子拿得比阿翁还大,与他端茶倒水、捶肩敲背,又抠了我好些私房换酒,又骂我愚顽不知变通,面皮都让他踩秃噜了几层,这才松了口应下。”又挤挤眼睛笑道,“表弟与弟妹既去,我便厚颜占些便宜。”
相陪的妓子等了半日不见侯郎中转来,使了小厮寻觅,小厮捂了鼻子摆布绕了一圈,归去道:“哪来的侯郎中?连个鸡郎中、鸟郎中都没。”
何秀才笑起来:“你哪来得这么大的肚皮。”
何栖扶了他的手,沈拓轻微点头,二民气照不宣相视一笑。何秀才只道女后代婿顾虑本身这才一起缓行,早早便留步安息。
施翎嗅得骚臭味,又给了他几拳。
立春前日,季蔚琇带了衙门官吏身着素服,下乡步野,问了桑麻稼穑,供了土牛。一众官民敲锣打鼓,焚香祷告,又请打扮的芒神立在土牛前鞭春打牛,送寒迎春,以示本年春早,早日翻土耕耘,勤于稼穑。
妓子立着两眼怒道:“这厮手上银钱破钞尽了,早几日便要混赖宿资,今晚定是赖了酒钱走逃了。”
沈拓与曹英道:“我们出行,未曾担着事,也不焦急。入夜便休,逢店便宿,逢午便食,可好?”
曹英搓动手道:“前次听闻表弟灯节要去宜州,捎我同去可好?”
牛二娘子更是活力,遣人与何栖赔罪, 对牛二郎君抱怨道:“乡野赤脚摇铃的都比他本领, 家翁惜命,他开的药方倒敢下嘴。”
老牛瘦骨嶙峋,哪有多少肉?何栖接过后笑道:“不如剁了骨头炖汤?”
施翎尾随了侯郎中一日, 混进花楼, 差点没把鼻子给气歪了, 拳头捏得咯咯响:鸟个筹算, 直接拖出来打死解恨。揣了满肚的火, 跑去一五一十学给了沈拓,还道:“哥哥,不如先打一顿,再作计算?”
何栖道:“牛肉怕是可贵,倒可买些羊肉解馋,待到山野间冒了笋尖,挖了春笋,炖肉也是鲜甜。”
鸨母安抚道:“女儿莫慌,再没白吃白喝的,他住在牛家看诊,明日我令人上牛家要银钱去。”
曹英一肚子买卖银货,哪管甚么通行便当,道:“也不知有甚么谋生可做。”看似忧?,倒是迟疑满志,辞了沈拓行动轻巧地归家了。
沈拓乌青着脸,想着一不做,二不休,不如趁此……归家对着何栖的脸,这才拉回弦来:此等酒虫淫棍,打死也不嫌多。只我端的发配千里以外,阿圆、阿弟与岳丈如何安身?除非能寻得万无一失的体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