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娘皮,坏得很。
而若非存了害人之心,这心性聪狡的少女,又如何会得着那样的收梢?
说罢了,便提步往这边走,面上含了两分体贴:“红药你走道儿都倒霉索了,早些回屋也好。”
她屈膝行了个礼,复又直身,语声切切:“现在这时候也不早了,红药伤得挺重的,便是现下让她当差,只怕她也做不好。姑姑如果情愿呢,我这就替了她的差事,先把活计做了,也好向上头交差。如果姑姑不乐意,我自不敢违您的意,现就回屋去。”
都成如许了如何会不疼?要不你尝尝?
红衣毕竟年事尚幼,脸皮子始终薄了两分,面上便有些挂不住,僵了好一会子,方搭讪着走到红药身边,柔声道:“你瞧瞧你,伤得如许重,还是先回屋歇一歇吧。”
红药埋头揉膝盖,红柳更是看也不看她。
刘喜莲压着眉头,面色比天空还要阴沉。
三言两语分拨结束,她便又看回红药的方向,神情亦缓慢变冷:“还杵在这里做甚?还不从速归去把那你身衣裳换了?等着我扶你么?”
许是没想到她竟会回声,红衣怔了怔,旋即便笑起来,点头称是,复又一脸不忍地看着红药道:“红药啊,今儿上晌你就别出屋了,我看你膝盖皮都破了呢,可疼不疼?”
若非如此,你看她抓不抓花这张脸?
当然疼啊!
细雨轻风中,这声音细嫩清脆,听着就让人舒畅。
二人合力将红药扶回屋中,红药也委实是又疼又累,顾不上再演戏,由得她们安设着上了床,便阖目睡去。
念及此,红药到底向红衣挤出个笑来,道:“这你也看出来了,我真的挺疼的。”
她怕她一开口,就会有成串的脏话喷出来,那可就破功了。
想她石榴街顾老太,当年从街头一起杀到街尾,打败恶妻无数,人送外号“顾大虫”。
红衣细察其神采,晓得她已被说动了,只差最后一把火,遂敛了眉眼,恭恭敬敬隧道:“我晓得我太冒撞了,在这儿给姑姑赔个不是。”
厥后她年纪大了,打不动了,这才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安安生生地吃瓜子、养肥猫、看骂街,大隐于市、不问尘凡。
可惜,没人理她。
她的脚踝伤得很重,现在已然挪动不得了。
在这深宫里头,使个绊子、下个黑手甚么的,真是再平常不过了。若连这些许小事都躲不畴昔,那还不如早早死了算了,也免得活享福。
说着,身形略略一动,便“嘶”地轻呼出来。
不是她说,这顾红药委实是蠢,她原还觉着笨有笨的好,现在看来,该死不利。
如此一想,刘喜莲心头的那点不虞,便也烟消云散,看红衣也扎眼了几分。
如许一想,红药反倒放开了。
刘喜莲重重“哼”了一声,掉头便回了西厢。
见她面色发白、盗汗湿鬓,精美的端倪间蕴了几分痛苦,格外有一番娇怯,红衣自是信了,红柳更是上前扶起红药,一面还号召红衣:“你也来,和我把红药扶回屋去。”
只是……她不会再有机遇长大了。
“刷”,门帘落下,刘喜莲的身影消逝在帘后,院中氛围亦随之一松。
到得下晌,红药的脚已然肿成了馒头,连钱寿芳都轰动了,过来瞧了一回。
再踏宿世之路,她终是明白,红衣遭遇的统统,皆是其自找的,须怨不得旁人。
看着面前那张白净娟秀的脸,红药真的很想一巴掌抡上去,管束它豆包变豆饼、豆渣、豆腐脑!
这些小贱人的活动,反正不关她的事,她只消把差事交了便得。
红药正自疼得昏入夜地,也没想着要做甚么神采,含混应了个是。
正所谓种因得果,是报酬,更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