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昭帝见状，不由发笑：“罢了，你也平身罢，我们一家人，不必如此多礼。”
那些寺人深知，在文人眼中，他们就是一群残破不全的怪物，连人都算不上，不过猪狗之属，如果没有天子在他们背后撑腰，这些文官一人一口都能把他们给咬死。
他眯缝着眼睛，一脸地享用。
“微臣不敢。”东平郡王诚惶诚恐，腰躬得几近贴地：“微臣不敢期望得陛下重用，只愿为陛下排忧解难。”
一面说话，他一面便悄悄拿眼觑建昭帝，恐怕这个话题引得他不喜。
当然了，东平郡王是绝对考虑不到这么深的。
玉都城的宅子多贵啊。
建昭帝浅笑点头：“快起罢。”又叮咛侯敬贤：“侯大伴，给郡王换盏茶，朕瞧着那茶都凉透了。”
侯敬贤忙碎步上前，亲斟了盏新茶放在东平郡王身前的小几上，复又退了下去。
另一方面，他又是个有抱负、有主张的天子，让他完整受文官个人的摆布，他不甘心。
现在，眼瞧着他就要跟着潘体乾混了，那岂不是表白，他也很快便能买得起宅子么了？
试问，哪个君王不怕？
见他仿佛想拉几句家长，东平郡王自是乐于作陪，遂道：“微臣的宗子已经二十二了，前两年给微臣生了一个孙子、一个孙女。微臣已经是当祖父的人啦。”
因而，相安无事。
建昭帝转动动手中茶盏，唇角隐着一抹淡笑：“朕记取，当年郡王府梦熊之喜，还给宫里送过喜蛋来着，这一眨眼，孩子们都长大了。”
不得以之下，他只能剑走偏犹在，任用大指寺人，借力打力，以维系皇权的稳定。
啧啧，好喝！
不说别人，只说潘体乾，传闻，他每抄一回家，就能多买下一幢宅子。
东平郡王暗自舒了口气。
本来，这才是陛下召他觐见的起因。
遵循他的原话，“朕打杀不得官儿，几个寺人，朕总打杀得罢”。
建昭帝自不知贰心中所思，又话几句家常，方搁下瓷盏，拣起案上一只羊脂玉狮子把玩着，漫不经心肠道：“提及来，郡王妃与朕的淑妃，到底是如何个亲戚干系，朕倒是一向没大弄明白。”
待盏中茶去三分，他方闲闲抬眸，问：“这两日忙，倒是忘了问，贤侄家里都还好吧？”
他擦了一把额角的汗，持续说道：“据微臣所知，山荆的表姑祖母与淑妃娘娘的堂外祖母，乃是隔了两个房头儿的堂姐妹，小的时候她们还在一处住过来着。大抵在五十年来年前，山荆的表姑祖一家分了出去，搬到了都城居住，从那今后，两家就再没来往过了。”
他已经将近乐疯了。
他这辈子就没喝过这么面子的茶。
极其刺耳之言，却又是无法之近况。
东平郡王每天倒腾那些铺子，也还没挣下一幢宅子的钱呢。
“是如许么？”建昭帝笑问。
东平郡王几近热泪盈眶，谢他一声归了座儿，捧起茶盏滋溜喝了一口。
建昭帝面上挂着笑，不是太在乎的模样。
正了正衣衿，东平郡王一脸持重地回道：“回陛下，山荆与淑妃娘娘，乃是出了五服的远房表姐妹。”
这般想着，东平郡王已然笑出了满脸的褶子，就差屁股背面安个尾巴摇一摇了。
“臣遵旨！”清脆地应了一声，东平郡王以一个瘦子少见的矫捷，翻身跪倒谢恩。
建昭帝笑着摇了点头，也没管他，亦举盏饮茶。
建昭帝自不会对此坐视，反过来更加倚重两卫，经常经过一些非常手腕，体味朝堂意向，举凡文官个人不欲他晓得之事，他便愈要插手其间，而他调派的职员，也向来都是身为主子的寺人。
他停下喘了口气儿，又道：“本来这事儿山荆也不晓得，还是在两个月前的时候，山荆家中恰好祭祖，山荆被请归去坐席，听族里几位白叟家提及当年旧事，偶尔提到了淑妃娘娘堂外祖母的名讳，觉着耳熟，便多问了一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