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体乾躬立了半晌,又踏前半步,沉声说道:“别的,遵陛下圣意,这件事只金执卫三人、内府六人总计九人晓得,臣已命他们签了密令,谨防别传。”
徐玠并没往前凑,反倒后退两步两步,来至潘体乾身边,低声问道:“潘大人,那位新汲引上来的傅阁老,前几日俄然给我递了个帖子,请我去吃喜酒。这事儿您晓得不?”
“这就是你一向说的阿谁燧发枪?”将锦帕掷还给何敬贤,建昭帝一伸手,便将沉重的枪械拿在了手中。
“陛下,微臣把东西拿来了。”大步行至建昭帝跟前,徐玠利落地叉手行了一礼,便从随行内卫手中取过一物,躬腰呈上。
见此景象,他“嘿嘿嘿”笑了几声,拿胳膊肘拐了潘体乾一下,笑道:“这不巧了么?我顿时就得出发了,那里吃得着酒去,正想托人帮我送个礼金呢,择人不如撞人,就请潘大人代庖罢。”
不过,天子口中的“近”,又岂是指的这么一点儿路?
仔细心细将燧发枪瞧了个遍,建昭帝方将之还予徐玠,笑问:“只这么瞧着,倒是个好物件儿,就不晓得能力如何?”
潘体乾深明其意,故才有了此前的回话。
枪炮与铁器,天生对男人有一种强大的吸引力,建昭帝亦不例外。
幸亏,徐玠正于此时回转,少年人的足音,健旺轻巧,斯须便将这阵莫可名状的沉寂踏破,一如他皮靴之下碎裂的水洼。
建昭帝唇边的笑意仿似加深了一些,却并不言声。
天然,建昭帝并非对此类物事一无所知。
“却不知看了那‘惊天雷’以后,朕那好兄长是会惊呢,还是会喜呢?”
因枪膛并未填塞火药,徐玠倒也并不担忧,由得我们圣天子陛下倒转枪管,将那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一只龙目,可劲儿地往里瞧。
潘体乾闻言,当下就沉了脸,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个老不休,讨个小妾还摆酒,摆了然抢钱么。”
此念平生,这位英伟不凡的金执卫总头子已是满脸地肉痛,活像有人挖了他的心肝儿。
说这话时,他面上的神情在不屑、不忿与不舍之间来回变幻,拢在袖边的手紧紧捏着荷包儿,整张脸黑如锅底。
拖长了的尾音,有着较着的挖苦。
到时候他中间劈一半儿,他送五十两、徐玠送五十两,不恰好?
潘体乾躬了躬腰,用低不成闻的语声道:“陛下明见。”
檐下亦有了一阵长久的寂然,君臣二人尽皆无言,那沉默便也有种格外的压抑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