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是谁把她赶出的王府,就由谁亲身请她归去。
幸亏,她脚下的路还没走绝。
细看来,她也不过三十许的年纪,生得一张圆脸,眉眼洁净、肌肤白腻,很有几分水秀。
罢,罢,她一个外姓之妇,原就在王府无甚根底,且亦不像五房那般有钱,拿甚么拉拢民气?
安氏先一怔,旋即心头涌起狂喜。
那婆子闻言立时便噤了声,再过数息,便有管事妈妈麻婆子领着几个小丫头走出去,齐声向安氏见礼。
马家的多么聪明,立时听出其摸索之意,想想也不是甚大事,便拢动手笑嘻嘻隧道:
成,她乐意。
纵使隔着厚棉帘子,那满含笑意的语声安氏也能听清,一时心头滚热。
来者非是旁人,恰是现在内院的大管事——马全有家的。
那炭炉子都是她这个主子亲手添的呢。
且只来了人,并没送东西?
安氏凡是是能忍则忍,实在忍不下了,亦会反击。
若能好生求得王爷宽囿,再带着寿哥儿一道给夫君徐珩赔个罪,说不得她便能就此留下,再不来这庄中刻苦。
谁想,小丫头尚未回声,一个著黛蓝绸袄、系墨灰棉裙、腰悬铜牌的妇人忽地仓促而来,正与安氏一行走个对脸儿。
谁说弃妇不得见人?
朱氏咬牙谩骂,袖笼里的紧紧握着,也不知是骂何思远还是徐玠,抑或是王爷。
“……嫂子生受了,大冷的天儿,不拘叫个谁过来讲一声也就完了,倒是劳你走了远路。你这便下去奉告……罢了,嫂子还是先去陪着人罢,我这里与三郎媳妇用了饭再说。”
一时进了院儿,马家的告了个罪,便先进屋禀报。
安氏恨恨咬牙,深吸了几口气,将心火压下了,方提声叫人出去。
那鞋面儿上洒了好些炭灰,怪脏的。
前些时一场好雪,至今亦未曾化尽,墙角便扫着几堆,肮脏的灰红色,四周空中上铺着薄冰,显是雪水冻成的,上头还洒着炭灰。
朱氏阴着脸,徐步行至窗边,向外看去。
朱氏笑了。
婆子恶狠狠的呵叱声乍然传来,想是那值宿头儿正催促小丫头拾掇铺盖。
回府是好。
回府过年但是个好机遇。
除非有大事。
安氏一时有些摆荡,想着要不要将昨晚那院墙之事说了。
“到底还是妈妈眼利,晓得这东西是我的。若换了那一等没眼色的,只怕还觉得这是哪个下人戴着的呢。到底也不值两个钱。”
这话听来平常,然细较辞中之意,不难猜出答案。
安氏笑得眼睛都快眯成缝儿了,迭声道:“好,好,嫂子办得好差事。”
即将分娩的潘氏?
安氏痴痴地想着,眉梢眼角尽是雀跃。
由它去罢。
谁言弃妇没有春季?
安氏挖苦地勾了勾唇。
得听她的。
麻婆子也不昂首,只恭声道:“夫人这话倒是说岔了。主子就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这尊卑有别,断没有两端儿混一头儿的事理。”
王府来人了?
但是,再一转念,她便又撤销了动机。
安氏由是更加肯定本身的猜想,腰杆儿都直了两分。
但是,她不能就这么委委曲屈地归去。
当月朔乘破车就把她送到这鬼不生蛋的地儿,转头就得八抬大轿把她请归去。
想想也是。这大过年的,于情于理,都不该把她们这两个正头主子扔在庄上不管,且待节礼之时,各府女眷过府拜年,总要有人出面迎送罢?
她恨东平郡王。
那也忒不像了。
总有清算你们的时候!
“妈妈这话非常。”安氏笑着点了点头,一双眼睛只盯着玉戒,并没去看她。
只可惜,有人偏不识相,这一大早地就开端闹腾,实在令人作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