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里有家公司,资产四百多亿,在镇上盖了大片厂房,这几年扩建,要占村里的地。
刘老头嘴唇动了动:“大阎,这事和你没干系。”
这刀疤脸拧着眉头,一低头嘲笑起来:“给脸不要脸的玩意儿。”
李阎也没理他,把茶水喝洁净,胳膊把着车窗,这才慢悠悠地说:“张刚明。”
这下厂里发了火,可真闹起来,刘老头这边更亏损。
李阎看了几眼,地上有摊血,边上,是两边扎堆儿的,脸上带血的男人。
他从中间人家借了辆自行车,蹬着脚蹬子带崔婶直奔工厂。
半天,直到工厂那管事的中年扯刀疤脸的袖子,他才不情不肯地张了嘴。
他一哑火,别人都往车上看,等瞥见李阎,一个个都不说话了。
他手指头戳在刘老头大儿子的脸上。
刘老头的儿子沉着脸不说话,半天赋哑着嗓子:“姓张的,你他妈不是东西啊,如果你们家祖坟让人刨了,你明天就这么说话?”
工厂的态度,不过是先礼后兵,可惜地是,李阎来晚了,“礼”这个流程,他没赶上,这时候恰是“兵”。
“刘学武~”
崔婶凌晨瞧见家里老头子骂着祖宗八辈带人出去,实在慌神,想到李阎家里在这片有头有脸,猜想大阎有人脉,不说处理这事,起码不让本身那口儿肇事,这才找到李阎。
这家工厂厂房扩建,是为给人家兵团做设备。细了小勇也不清楚,可有这档子干系,水就深了。
这时候,厂里头有震耳欲聋的声声响起来。
刘老头虎着脸:“你婶找你了?用不着。你返来也没几个月,别掺杂这事。”
老头舔了舔嘴唇,把货车车门翻开,李阎窜了上去,坐在副驾驶上。
“呵。”
张继勇晓得很多点,这事费事在,李阎这个镇边上,有大抵一个营的驻军,甭管外埠人信不信,镇上大街生果摊边上的胡同口,也写着明晃晃的“军事禁区”四个字。
李阎说完回身进屋。丹娘伸手递了一件外套过来,李阎点点头,披上就往外走。
等李阎到了厂子门口,拦路杆子被撞飞的碎片还能瞧见,几辆货车还堵着,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比李阎设想得还多。高三度的“脱手?!”“脱手?!”从人堆里头传过来。
李阎滋喽滋喽地喝,眼顺着倾斜的茶杯盯着刀疤脸,也不说话。
此人,李阎熟谙。
李阎远远地看着,工厂这边有个蹲路牙子上抽烟的,一语不发,拿眼神吊着刘老头这帮人,下巴上有刀疤。
……
“我数三下,就派人吊颈车,那老不死的再不把车都开走,我连人带车,都他麻了个痹地扔出去!”
现在看,这事八九不离十,就是这么个环境,可往口冷里说。货卖一张皮,人凭一张嘴,崔婶说的话,一定就满是实话。李阎直愣愣插手,轻易里外不是人。
“这事,不能闹。越闹越完。”
拔刀互助,哪有那么轻易的事啊。
最后一个字,乡音实足。
刘老头年青的时候也是镇上的能人,眼看没个公道,嘴里骂着大街,叼着烟卷,领着子侄儿,从家里开出几辆运土的大货车,连人带车把人家厂子门口堵了个严实。外头的人进不去,里头的人也进不来。
李阎直摆手,也不说话。
话是这么说,李阎还真没焦急插手,放前两年,他敢抢过老头方向盘往厂子里轧,可在阎浮沉浮大半年以后的李阎,却并不筹算这么做。
李阎就在车上听着,他一伸手,把老头前窗放的茶水杯拿起来,也不见外,拧开盖子吹了吹热气。
“伯,你没事吧。”
咚~咚~咚~
李阎用的也是故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