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乐道:“教员熟谙家师?家师姓李,号西墙。”
筵席结束,杨家报酬徐有贞和徐小乐安排了两个院子。这是把徐小乐也当端庄客人对待,非常礼遇。
杨宗说话就不那么谨慎了,笑道:“教员这是叫小徐先生再操一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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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童“哦”了一声,仍旧迷含混糊地回耳房睡觉去了。
吴山隐哈哈一笑:“你就不想问我到底是谁么?”
徐有贞却奇特:一曲前后,判若两人,这是甚么原因?
徐小乐道:“你去睡你的,不消管我。”
花厅当中,人皆望向吴山隐,倒是分歧心机。
徐小乐借着星月天光,看井水顺着石缝渗入草丛,整了整腰带,蹲身抱团,开端练师门导引术。等他一遍练完,正要回屋里睡觉,一晃眼发明园子里多了块一人高的太湖石。
杨善较着松了口气,道:“甚好。”
徐小乐:“哪三门?”
徐小乐再细细一看,那“太湖石”上另有眉眼,眉眼还带着笑意。
吴山隐颌首笑道:“我觉得第二首为佳。”
徐有贞对于乐律固然不算精通,可曲直目如文章,起承转合是必定有的,一首曲子还是两首曲子总能听出来。他和杨宗一样,都很奇特吴山隐说的“第二首”是甚么意义。
徐小乐安静地看着吴山隐,一言不发。
徐小乐住的这间恐怕比徐有贞那间还好些。
这缕余音垂垂成韵,顺着《仙翁操》的原曲又归纳出一首曲子,与《仙翁操》似是而非,若即若离。
两人都是开门见山,说话没有涓滴拐弯抹角,倒是非常利落。
徐有贞赶紧道:“何至于此,世兄过谦了。”
“呀!”徐小乐吓了一跳:“是吴教员?我还觉得是石头呢!”
――是在鼓励小乐再弹一曲?
杨家安排照顾他的是个小童,恰是渴睡的年纪,梦里恍忽听到内里有人浇园子,挣扎着揉眼起家,呆呆走到徐小乐身后,道:“先生有何叮咛,我来做吧。”
吴山隐哈哈一笑:“奸刁。”
徐小乐乐道:“人间无山可隐哉,那岂不是要么下海,要么上天?”
徐小乐倒也谈不上遗憾,只是有些失落,这才展开视线,起家团团拱手,道:“献丑了。”
杨善脸上仍旧浅笑不已,转向吴山隐,道:“教员觉得如何?”
吴山隐徐行走向徐小乐,道:“见你正在练功,便没打搅。”
徐小乐静听很久,俄然心生一念:我如果能将这首曲枪弹给神仙姐姐听,那就好啦。
杨宗不自发地拱手回礼,直拱了两拱,方才反应过来:徐小乐医术比我高超自不待言,不料琴艺也如此高超。看他只要十六七岁年纪,这世上公然是有天赋之人啊!
徐小乐道:“教员此来找我,有何见教?”
杨宗的笑声硬是被掐灭在喉咙里了。
轩窗正对内里半亩方塘,晚风吹来冷风,水汽被竹帘拦下,只要清冷和蛙鸣被送进屋里。
《仙翁操》成曲颇早,历代都有精通乐律的羽士为它配歌,最广为传播的是仙翁陈抟得道那首。如果是羽士读书、书画时候吹奏,配歌就省了,只要曲乐。
直到一席结束,徐小乐都没说话。不过徐有贞和杨善自有话题要聊,杨宗时不时帮着暖场,也没人重视徐小乐的变态。
徐小乐暗道:这但是我师门秘技,都被你看光了!
直到有仆人出去道:“少爷服下了汤药,微微有汗,手脚也和缓起来了,现在已经睡着了。”
杨善还是不说话,徐有贞正有所思,一时候花厅里就沉寂下来。
徐有贞看这羽士,益发有些摸不着深浅。他因为学天文、《易》数,与山中道人多有来往,此中也不乏出尘之士。但是看到这老道,就仿佛面对一潭清澈深渊。初看极浅,一不谨慎就会觉得他是京郊小庙来打秋风的道长。继而又感觉极深,扔一枚石块下去久久不见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