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豪眼皮微落。全无所谓隧道:“这本是人之常情。吴时來据此嚼你的舌根。也是毫无用处。大人何必夸大到如坐针毡。”
次日朝晨常思豪起來吃过早点。正策画着去百剑盟看看。有家人递上名贴。报说戚大人过府拜见。常思豪有些不测。仓促來至前院。果见门下戚继光身着便装斜挎腰刀。正自等待。忙抢前几步出來拱手见礼。戚继光也有些不测。回礼道:“怎劳千岁亲身相迎。真折煞元敬了。”常思豪道:“戚大人何出此言。您是国之栋梁。常思豪一向敬慕得紧。可惜昨日未得其便。还想着找机遇去拜见大人。沒想到您倒先來了。”
她身后十几个仆人在院中排成两列。前面另有丫环仆妇各色人等。垂手恭恭敬敬。
常思豪发笑道:“当年岳飞部下军兵称‘岳家军’。也沒见秦桧以此非难。吴时來这理未免挑得太歪了罢。”
只见常思豪淡淡道:“鞑子弓马谙练。在空地之上对战。我军原是胜算不大。取守势乃是精确的战略。”
戚继光叹道:“他参我原不但这一条罢了。还说我部下浙兵被称为‘戚家军’。更是大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军乃国度之军、天子之军。岂可称戚家军之理。一经鼓动成患。來个黄袍加身。结果不堪假想。”
常思豪心想:“当初在南下平倭之前。你便曾写下‘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的诗句觉得述志明心。这两句诗早已传遍大江南北。哪个不知。哪个不晓。现在又來‘觅个封侯’。难道是自相冲突。若无此心。大可绝口不谈就是。为何写出诗來又句句不离封侯。”一笑道:“戚大人不必如此。我也在军队待过。哪个小旗不想做总旗。哪个部将不想做将军。”
三人呼唤家院取杆挂炮。未几时在门口架起两排十多挂万里红。刘金吾亲身上前扑灭。刹时间吡啪暴响。金裂生虹。整条巷子里硝烟满盈。热烈不凡。
刘金吾解释:“这宅子本是严嵩在京中诸多府宅中的一所。他垮台以后。产业变卖一空。小宅子多被富商买去。这处大些。沒人买得起。也便一向空着。皇上想把它赐给有功之臣。恰好您在京也需求有个住的处所。就给您了。那些家人也随便使唤。统统开消不消您管。”
常思豪道:“你说甚么笑话。”
常思豪闻之沉默半晌。道:“公然气冲斗牛。吴时來挑你的理。必是在封侯二字了。”
顾思衣瞧见常思豪。低下头去。万福道:“千岁。”
戚继光摆手谦谢:“甚么国之栋梁。可不敢当。元敬早闻千岁于大同城外。率百骑冲营。驱畜群、破大寨。炮打中军。一仗杀得俺答丢盔卸甲。落荒而逃。这一仗打得松散。算得奇妙。以虚破实。以阵容造胜势。可谓有胆有识。深得兵法之要。我看。这国之栋梁四字用在千岁身上。才更加得当。”
常思豪已然今非昔比。一听他说出这话。又一副大遇知音的模样。内心已经进步了警悟。淡然道:“言官的事情我也听过一些。不过想來皇上自有公断。总不会任人挑衅是非。”
常思豪一笑:“那戚大人你。究竟有无封侯之意呢。”
常思豪道:“这话从何提及。”
常思豪心想你这嘴变得倒快。一笑道:“被几小我骂。总比城破后遭万人抱怨要强。不能审时度势。又怎算得上是兵家妙手。大人后來赴山东、江浙等地清算防务、抗倭杀敌。数年间怒夺岑港。转战台州。突袭横屿。大战莆田。斩首六万不足。终究一举扫平倭寇。官升总兵。统领闽浙粤三地军务。名传天下。可谓不负大丈夫之志。那些骂您的武举。现在又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