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边走边看。顾思衣坠后相陪。穿过正堂、小天井。又进一院。常思豪在穿行之间。但见院墙连房。房山连院。院外有院。院院连通。非常繁复精美。心下不由感慨严家的豪奢。刘金吾笑道:“这院子太多。打理起來颇不轻易。这几天可把顾姐姐忙得不轻。”顾思衣道:“金吾。我甚么时候回西苑。”刘金吾笑道:“來了如何能走呢。姐姐。你还沒明白吗。这院里沒有你。又怎称得上是一份大欣喜。”顾思衣掩口道:“你是说……”眼睛向常思豪瞧去。眼圈里微微泛红。刘金吾笑忒嘻嘻隧道:“这事你可得好好谢我才行。若非我在皇上面前力推此事。姐姐一辈子在西苑熬嬷嬷。那可苦得紧。”常思豪喜道:“这下可好了。姐姐。我们真该好好庆贺一下才行。”刘金吾道:“恰是。姐。我买的鞭炮呢。快拿出來。”顾思衣道:“在库房。那不是过年要放的么。”刘金吾笑道:“放鞭炮就是图个欢畅。不趁欢畅时候放。甚么时候放。听我的。來吧。”
常思豪心想:“当初在南下平倭之前。你便曾写下‘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的诗句觉得述志明心。这两句诗早已传遍大江南北。哪个不知。哪个不晓。现在又來‘觅个封侯’。难道是自相冲突。若无此心。大可绝口不谈就是。为何写出诗來又句句不离封侯。”一笑道:“戚大人不必如此。我也在军队待过。哪个小旗不想做总旗。哪个部将不想做将军。”
戚继光这些事迹遍传乡野。无人不知。特别台州九捷这几役。夺港破岛。奇计迭出。更是他平生对劲之作。固然早已听惯了嘉奖。常常思豪劈面一提。内心仍大是欢乐。赶快摇手谦谢。两人一起聊起兵事。倒有几分投机。直走到后花圃。常思豪才想起错过了客堂。也不美意义往回拐。便引他至园侧观景暖阁落座。
刘金吾见常思豪愣住。哈哈一笑:“里边儿请吧。”
常思豪眼皮微落。全无所谓隧道:“这本是人之常情。吴时來据此嚼你的舌根。也是毫无用处。大人何必夸大到如坐针毡。”
戚继光摆手谦谢:“甚么国之栋梁。可不敢当。元敬早闻千岁于大同城外。率百骑冲营。驱畜群、破大寨。炮打中军。一仗杀得俺答丢盔卸甲。落荒而逃。这一仗打得松散。算得奇妙。以虚破实。以阵容造胜势。可谓有胆有识。深得兵法之要。我看。这国之栋梁四字用在千岁身上。才更加得当。”
戚继光听了。公然脸上难堪。
常思豪已然今非昔比。一听他说出这话。又一副大遇知音的模样。内心已经进步了警悟。淡然道:“言官的事情我也听过一些。不过想來皇上自有公断。总不会任人挑衅是非。”
戚继光叹道:“千岁可知我现在的官职。”常思豪道:“不是三省总兵么。”戚继光点头:“我现已调在京师。做神机营副将。”常思豪有些不测:“那又如何。”戚继光道:“神机营是京师拱卫三大营之一。大要看去。是比我在南边做总兵风景。但是手中却无实权。并且营中大小将领多是名臣后辈、王室宗亲。这些人整日提笼架鸟不学无术。把营中弄得乌烟瘴气。上面的我管不了。上面的我批示不动。夹在中间只能徒乎何如。本來倭寇既平。能做个京官。如许过下去也何尝不成。但有同僚奉告。皇上调我入京。原來是有人做下的手脚。遭罪的事情只怕还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