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画袍文士大笑:“哈哈,师太挑得是,那么请二位过來,我们放量痛饮,一醉方休,如何,”荆零雨道:“算啦,我不过解释了一下那糟糕的尿裤诗,你说我学问好,便是讽刺,我又何必畴昔受你挖苦,自取其辱,”常思豪知她自变成小尼姑以后,脾气大涨,怕她惹事,忙使眼色,那画袍文士笑道:“师太差矣,鄙人是至心佩服,绝无它意,须知‘且’这一字,本是极古,传至明天,原义早泯,古人多已不知,师太竟能一语道破,明显学问非同平常,”荆零雨脸上微红,哼了一声:“一个象形字,也沒甚么了不起的,”
那画袍文士微微一笑:“师太忒谦,须知古象形字,世人所知极少,师太小小年纪能明其意,相称可贵,不过听方才师太话中之意,仿佛对水女人这首诗颇不觉得然,只怕识见又稍落下乘,须知诗文一道,最忌限于格律韵脚,各种制约,诗之精华,全在一个意字,有诗意便是好诗,有境地自成高格,一意雅达,则峰穿云海,石破激流,境地全出,岂在枝末词句,水女人此诗简白狂放,却含着一腔爱国密意,特别最后三句连排,豪气生虹,于鄙人眼中看來,实是可贵的佳作,”
画袍文士扫着常思豪腰间的长刀,巍然一笑道:“这位侠士,倒是与鄙人兴味相投,鄙人厚着脸皮,再相邀一次,未知中间可否赏光,”常思豪见他如此客气,几次三番相邀,不好薄了他的面子,便起家拱手:“如此叨扰了,”荆零雨却坐着不动,脸上一副洋洋不睬的神采,自顾自地斟酒喝。
常思豪扬手指道:“那学红玉一句,想來说的是当年大宋朝名将韩世忠的夫人梁红玉了,却不知那谯国事甚么人,想來也是一名了不起的巾帼豪杰吧,”江先生笑道:“是啊,谯国指的是谯国夫人,她是南朝梁武帝时人,为高凉太守冯宝妻室,曾率兵平过兵变,德威广被,保得一境安然,被称作是南疆柱石,官方则称其为圣母,”常思豪有些讶异:“原來这谯国夫人有过这么大的功劳,我却从未听过,实是孤陋寡闻之至,”江先生摆了摆手:“那倒也不是,大象无形,大音稀声,有些人也都是人缘际会,遂成其名,谯国夫人的事迹能留传后代,已是可贵,更有很多豪杰藏于草泽,却冷静无闻,少有人知呢,”
常思豪听得“水女人”三字,微微一愣,又看墙上笔迹,这才明白:“这落款是河东水颜香,我还道是作者姓颜,叫颜香,奇特这‘河东水’不知是甚么处所,原來人家是姓水,这姓氏可少见得很,”又想:“王文池口中所说独抱楼的妓女,便是叫甚么水女人,看來姓水的人也确是有的,”
那两个文士侧脸看字奖饰,留给这边两个后脑勺,常思豪的目光超出二人落在墙上,倒是一愣。
前面几字,另有几分绢然秀意,然愈往下,笔力愈狂,字体忽大忽小,如刀劈,似斧剁,如鸦惊,似水决,狂暴无端,直有破壁之势,至到最后,的确撕天裂地,难以辩识,落缀五字:“河东水颜香,”势如疾风摧竹,纷飞刀叶,最后那香字旁下尺余,另有一个极大的墨点,呈放射状崩炸开來,明显是写到最后,愤力掷笔于墙而至。
忽听嗤儿地一声轻笑,转头看时,荆零雨眉往高分,眼眯成半,饧饧松松一副不觉得然模样,道:“这诗不像诗词不像词的玩意儿,不知是哪个写的,真是丢死人了,”常思豪道:“刚才那两位先生仿佛说,是甚么风尘女子所书,”荆零雨道:“嗯,把尿裤子写成诗,天下少有,也就是风尘女子,才有这等厚脸皮,”常思豪道:“甚么尿裤子,你别瞎扯,”荆零雨嘻笑:“我如何瞎扯了,她不是写得很清楚了么,说她本身喝酒醉成个傻屌,尿了裤子,尿渍像边陲线一样扩大开來,就像一片好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