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豪侧目瞧去,见他未着官服,穿的是紫缎牡丹袍,腰横青玉带,银腰挂下两条白玉小鱼斜坠胯边,一柄折扇捏在腹前,上面画的是娟秀山川、大河奔腾。往面上看,蚕眉细目,鼻直如削,五绺墨髯长约一尺四寸,披至胸前,鬓似刀裁,丝丝板正,无一根混乱。眼神中透着一股阳光温和的味道,眼角略有鱼尾纹,却不显老,魅力反增,在院中一站,真是实足气度,雅度雍容。
秦逸瞧了一眼父亲,心想他可要说到正题了。
听他适方才的语声,应是昨夜本身偷听到说话之人无疑,心想听他当时说话的调调儿,说不出的恶心讨厌,今见其人,反倒有几分亲热之感。
秦浪川忙陪笑恭身道:“大人有所不知,前夕有匪帮来袭,欲图劫夺财物,幸亏知府大人派公人急来救济,奋力杀退。贼人不但劫去财贿,且将我府正厅毁塌,连同南墙也都一并折倒了,草民才重新整修。”
于耀庭迈着方步,走得四平八稳,进了二门,眼睛扫见补葺到一半的正厅大殿,笑道:“秦公不愧晋中第一巨富,府中庭台楼阁,可比下官的巡抚衙门还气度得紧哪,秦兄这又大兴土木,是要盖一座行宫么?”
过了两日,秦府正殿和围墙都已经修好,统统如常,按说四周秦家人手闻讯也该连续来到太原了,但是并无半点动静。陈胜一派人上街上探听,亦无军士设处招募义勇军,大感奇特,心想军情告急,如何于巡抚和马总兵办事效力如此低下,竟连泥水匠都不如?
廊下世人皆是内力高深,耳聪目明之辈,轩内的言语,他们听得一清二楚。陈胜一精力非常奋发,搓手低低道:“鞑子所到之处,屠民如狗,劫夺一空,手腕非常残暴,此次我们能随军出征,杀杀鞑子的锐气,那是再好不过!”常思豪如有所思,茫然点头,心想:“秦浪川竟然会这么说,莫非是我错看他了?”送走于巡抚,秦府高低都松了一口气,工匠们又叮叮铛铛干起了活,秦绝响闻知爷爷所做决定,负气不出屋。
于耀庭大喜:“如此甚好!届时我适时马总兵于城乡四周设点招募义勇军,秦家人至,可去他处报到,以听号令,到时编成步队,共赴国难,大破俺答,使令其再不敢小觑我大明!”
一乘八抬绿呢大轿停在天井当院,轿不沾尘,枣木轿杆仍担在人肩上。八个轿夫身材魁伟,挺胸拔背,矫健之极,双目只望火线,毫不斜视。另有四十多个差人腰挎弯刀,侍立于侧,服饰光鲜。
于耀庭点头感喟:“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官方的事情就是最大的事情,治安不好,百姓何故安生?盗匪在太原城中竟也如此猖獗,这是本官以及统统部属的渎职啊!”常思豪想起昨夜他府宅内的****,肝火鼓了几鼓,毕竟压了下去,心中暗骂了数声奶奶。
秦浪川站起家来,凛然正容道:“国度兴亡,匹夫有责,秦某身为大明子民,岂可袖手?秦家倒是有些精干主子、护院家将,俱怀忠义之心,更感大人爱民德风,无觉得报,值此国难当头之际,恰好献身着力。秦某已发讯息,调集人手,不日便可汇至太原,尽供大人差遣便是。”说着拱手躬身。
于耀庭双目凝神,待了一待,说道:“于某受奉皇恩,协督三边军务,却总感受故意有力,到处掣肘。大同计谋位置极其首要,目今兵力不敷,赋税不济,俺答若真来攻,实可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