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全面色惶然:“此事我未对任何人提起,纵有走泄,亦绝非微臣所为!”
他思来想去,不知过了多久,困意袭来,迷含混糊睡去,昏黄之间,只见本身身穿龙袍玉带,安坐太原城中,宫殿金碧光辉,甲士各执枪斧列于两厢,百官朝拜,口称高祖万岁,万岁,千万岁!不由大喜。进而酒菜摆下,大宴群臣,鼓乐齐鸣,宫娥起舞,本身仗剑庭中,举爵言志,意气风发:“朕一介儒生,出身微寒,猥自枉屈投身鞑虏,韬晦为计以待天时,现在一朝失势,吐气扬眉,拓万里之江山,开亿世之昌平,富有四海,天下归心,何其壮哉?昔武王操横槊赋诗,豪情万丈,我当仗剑长歌,以效前人!”群臣合贺,翘首以待,本身抖袍款带,挥剑摆了几个姿式,思路却忽堵住,想不出甚么绝妙好词,正憋得面红耳赤时,俄然惊醒,出了一身热汗。
乌恩奇忽道:“后营起火了!”几人转头望去,只见那面天涯飞红,照如白日,苏赫巴寿挺刀道:“我去后营!”纵马越栅飞出,四蹄趟翻,在炮火中抵触而去,途中见有鞑靼兵卒惊乱奔逃者,皆挥刀立斩,却也扼不住败退之势,心想本军向来悍勇之极,为何本日如此不济?奔出不远,霹雷隆地盘动颤,就见前面牛马嘶号,蹄炸毛惊,披火奔窜,数量极多,冲栏破栅向前营卷来,彻地连天,好像潮流普通。
俺答面无神采,冷冷瞧着他,并不出声。隔了一会,才道:“你但是心口如一么?”
俺答和钟金对视一眼,展颜浅笑:“嗯,所言有理。那么还照原打算停止。天气已晚,智囊早早归去歇息罢。”
目睹大统领返来,甲叶哗声立响,红衣铁卫们两厢一分,让出门路。
赵全神采不动,心中翻了几翻,暗忖雷龙五万军攻袄儿都司,黄台吉率部三万赶去,在数量上固然不敷,但是加上袄儿都司的人马也很多,兵力上应当够了,俺答方才见疑于我,为何又忽委以重担?恐怕此中有诈,还是在摸索于我,可不能上这个当。乃安闲道:“不成,雷龙长途奔袭,势锐而必疲,有大王子赶去助战,足以抵挡,大汗若率重兵声援,营寨空虚,一旦大同明军出袭,军需辎重以及南下所得,皆不保矣,依臣之见,还是重兵断后,辎重先行,缓缓而退,不成过于暴躁,以免为敌所乘。”
他仓猝披衣起家出帐察看,但见星月消隐,夜色黑沉,只怕已到了丑末寅初时分,夜风凉猎,将旗角扯向西南,四周炮声麋集,连成一片,营寨中仿佛炸开了锅,一个个洁白的帐蓬被炸得翻飞而起,箭楼折倒倾颓,四周都是桔黄色的火焰,军士驰驱,马匹乱窜,呼声嘶吼,乱作一团。
乌恩奇领着赵全走进大帐,施一礼站在中间。
赵全当场唬得目突手颤,色彩更变。心说莫非我和王廷辅的说话被大汗的细作闻声了?稳放心神上前见礼:“大汗,未知何事起火?”脑中缓慢扭转:“不能,我当时早屏退摆布,帐边无人,说话声音又低,怎会泄漏?”斜眼瞧瞧俺答身边的三娘子钟金,见她也是目光冷冷,内心不由犯起了核计。
帐中竖着四个三角支架,上有浅浅的油火盘,烟焰环绕,照得四周光影变幻。俺答安坐正中心皋比椅上,面色沉极,见赵全进得帐来,大声喝道:“你干的功德!”
俺答一挥胳膊将他甩了个跟斗,提刀上马,大声喝道:“传我令!诸军谨慎躲避,严守寨栅不成轻动,妄逃者斩!”
俺答怒道:“还敢瞒我!来人,推出去斩了!”
俺答宏亮的声音在炮声中模糊传来:“稳住阵脚,不成惶恐!”赵全叫上几个侍从庇护,急仓促赶至中军铁卫营,忽见一人步下奔至,此人头如麦斗,体似山熊,手提鬼面开山钺,恰是博日古德。他身无重甲,体挂薄衫,明显起得仓猝之极,冲过来大声喝道:“大汗,炮击来自北面,黑夜中只见炮火闪光,看不清多少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