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入耳。常思豪不由得暗抽寒气。忖道:“俗话说神仙难躲一溜烟。连泰山派孔敬希、曹政武那样武功高强的老剑客都要丧命其下。更不消说古田那些渔民和农夫了。何况面前这佛郎机炮的能力。比弹剑阁安设的散弹火炮要强大很多。看來皇上让我临行前來观赏练兵服从。虽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提。却有着非比平常的意味。”
他虽说了个请字。语态还是非常冷硬。常思豪鉴戒暗生。深思难不成你还安排下了甚么诡计狡计。想替徐阶报仇不成。内心加了防备。翻身缓缓上马。稳了稳腰间的“十里工夫”。满脸笑容。大踏步走入虎帐。谭、戚二人随后相跟。行至中军。戚继光紧走两步想往帅帐邀引。常思豪目光摆布斜瞥。笑道:“进了帐不又得饮宴喝酒了。我们还是在营里转一转吧。”谭纶道:“正要请侯爷一览军容。戚大人。安排一下吧。”戚继光瞧了他一眼。应道:“是。”当下传令全军调集。疆场点兵。
常思豪踅马跟过來。手搭凉棚拢目光望去。遥遥可见后营有几大片圆圆的晒谷场。兵卒们或拉辗磙。或扬木锨。干得热火朝天。北边道上更有黄澄澄堆满谷穗的牛车源源而來。穿过遍及粮囤的营区。向谷场行进。戚继光笑道:“半年多來我们不但练兵。并且停止了屯田。种的都是些高产耐储作物。估计从明春开端。便可断掉朝廷的供应。达到自给自足。”
常思豪在谭纶以及几名副将伴随下上了校军场二层看台。手抚粗陋的木架。向下扫望。只见前面这一片疆场远连青黛。斜对铁山。周遭广达数里。空中被阳光一照。仿佛撒了面般白花花耀人双眼。跟着呜呜号角声。尘烟起处步声橐橐。众军士各执兵刃从四周八方会聚而來。律动整齐。万人如一。瞬息间列好队形。似刀裁斧剁的普通。
迎宾兵士都面露难色。低下头去。步队前面闪出一人。徐行向马头迎來。说道:“是我让他们撤了。”
戚继光叹道:“倒严以后。讨伐严党的声浪太高。徐阁老适时解除异已。连胡少保都难以幸免。旁人更不消提。谭大人也是迫不得已才投奔畴昔。这些年他一方面获得信赖。一方面暗中网罗信息。特别是徐三公子做事草率。与他大哥二哥往來的很多事情随口提说。谭大人便都记在内心。归去录成手札。等候着机会成熟。给徐家致命一击。不想你和青藤先生却走在了前面。徐阁老致仕回家以后。他把这手札拿出來给我看。我这才晓得实在内幕。”
常思豪奇道:“如何。跟地名有关。”
炮火声中。戚继光度量令旗神采镇静。蹬蹬蹬跑上楼來。一见常思豪头脸上挂满灰尘。赶快折身报歉。常思豪摆手表示不必。待炮声止歇。这才哈哈一笑:“过瘾过瘾。这东西跟看戏一样。不坐头排。怎能看得清清楚楚、真逼真切呢。”谭纶将信炮揣进怀中。神采也和譪了很多。揖手道:“侯爷不愧是疆场上杀出來的豪杰。公然胆色过人。”
谭纶听罢一改儒将端庄色彩。破天荒地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