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集的军鼓声嘎然中断。金锣响处。演阵士卒潮流般后退两分。当中凸起一列小分队。都是头戴皂黑冠、身背火药袋的铳手。他们在疆场边沿敏捷集结。前蹲后立。托铳以犬牙交叉势站好。同时有人敏捷在疆场中心用方草捆垒成二十个品字形九环标靶跑开。戚继光令旗摆处。只听得铳声连暴如鞭。草捆哧哧作响。靶面倾刻间被打成了蜂窝。
戚继光手拿令旗。站在一层凸字形批示点上转头张望。获得常思豪的确认允可。便转回身去。扭捏令旗操演起來。但只见兵层层将层层。兵山将海;刀丛丛剑丛丛。刀剑生白。向前冲行动齐。浑成一块;向后退人稳定。不挤不挨。左交叉如龙行。犬牙交叉;右迂回似蛇卷。收紧难开。端的是足下缠烟沙腾雾。疑似天兵滚滚來。
这话一入耳。常思豪不由得暗抽寒气。忖道:“俗话说神仙难躲一溜烟。连泰山派孔敬希、曹政武那样武功高强的老剑客都要丧命其下。更不消说古田那些渔民和农夫了。何况面前这佛郎机炮的能力。比弹剑阁安设的散弹火炮要强大很多。看來皇上让我临行前來观赏练兵服从。虽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提。却有着非比平常的意味。”
常思豪道:“我们要倒徐。哪个看不出來。比及完了事他才拿甚么手札出來。这不是向你我买好么。这套墙头草两面倒的把戏。他早在胡少保被抄的时候就玩过了。如何现在你还信赖。”
戚继光笑道:“是是是。侯爷雄师到处所向披靡。那些叛民一见。只怕就剩下跪地告饶的份儿了。”
戚继光神采一苦:“这如何说呢。我们当月朔路领兵兵戈。是从刀光血影里杀出來的。他当初投奔畴昔我便不信赖。现在亮出底牌。我感受本身真是沒看错人。话说回來。我始终是他的熟行下。宦海上向來只要部属向下级表忠。哪有下级和下级主动交心的。他真的沒这个需求。”
谭纶虽是戚继光的下属。却不卖力详细练兵事件。听到常思豪这么问。便知其意。身形微微一欠:“都是戚大人的手笔。鄙人哪敢贪天之功啊。”戚继光一脸难堪。常思豪笑着往他脚下瞧了一眼。指捻颌尖打趣道:“戚大人。你这身披挂哪儿都不错。就是战靴小了点。仿佛有点挤脚啊。”
常思豪以往在边城之时便看过军平分发的《纪效新书》。内里所载阵法都是从戚继光从实战中总结出來。其内容简朴、高效而又合用。当初程大人也恰是操纵了此中很多战法。才得以带领怠倦不堪的军民一次又一次击退了仇敌的打击。现在望着变幻的阵形。听着谭纶的讲解。点头赞叹不已。
年初隆庆下旨调五万兵入京练习。充分北防。五万年青力壮的兵士莫说兵戈练习。就是坐着不动处所。每日的饮食供应也是个大问題。常思豪曾困在边城一年。深知断粮之苦。听到这话自是极感欣喜。奋发道:“好。好。人是铁。饭是钢。肚里有食儿心不慌啊。”
看台在炮火中狠恶地摇颤着。时有沙粒草棍飞过耳边。固然这里的间隔比较安然。却仍然惊心动魄之至。
迎宾兵士都面露难色。低下头去。步队前面闪出一人。徐行向马头迎來。说道:“是我让他们撤了。”
谭纶听罢一改儒将端庄色彩。破天荒地哈哈大笑起來。
常思豪回想徐渭那幅画中的鹿奔之态。与这碑中所刻自是不异了。问道:“那又如何。”
常思豪踅马跟过來。手搭凉棚拢目光望去。遥遥可见后营有几大片圆圆的晒谷场。兵卒们或拉辗磙。或扬木锨。干得热火朝天。北边道上更有黄澄澄堆满谷穗的牛车源源而來。穿过遍及粮囤的营区。向谷场行进。戚继光笑道:“半年多來我们不但练兵。并且停止了屯田。种的都是些高产耐储作物。估计从明春开端。便可断掉朝廷的供应。达到自给自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