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明绍察颜观色,也已然明白了几分,浅笑相陪。
马明绍笑道:“少主爷息怒,非是部属舍不得置备金珠宝贝绫罗绸缎,只因恒山派的师太们都是削发之人,避世出尘,平静持修,岂贪那些俗物?便是购置了奉上门去,人家也一定收下。部属揣摩着,馨状师太既然要继任掌门,那么在就任大典上,高低人等势需求换新衣,恒山派尚黑,门下俗家弟子也都服色素净,故而部属便作此筹办,猜想馨律掌门断不能却收门外。少主也莫小瞧这些布料,这都是‘贵连常’的精纺,全数为一等上品,另有五匹送给馨律掌门本人的,更是贵连常专供皇室的贡布。”
他顿时神采发青,老迈的不欢畅,冷着脸道:“马大哥,我们号里没钱了还是如何着?就算没现银,城中部属店铺极多,古玩珍玩应有尽有,蜀锦苏绣一应俱全,需用甚么直接调配就是,我上恒山是去要送礼,你弄这些垒坟砖似的破布来干甚么?”
秦绝响笑着上前,拉住何又南的手:“绝响初执秦家流派,但是素无声望,人轻言微,不能服众,现在手底下有些人,或是年青气盛,或是耐久资深,很不把小子放在眼里,如果大家都拿我的话当作放屁,那令不能行,秦家岂不就要变成一盘散沙?何老爷子经历丰富,见闻博识,做舵主这么久了,对措置这类事情定有很多好的战略体例,今后绝响少不了要向您就教,望老爷子念着与我爷爷秦浪川的昔日义气,届时能够不吝见教。”
常思豪虽经引见,毕竟不熟,只于侧相陪,听他们叙了好一阵话,只说东厂杀仇,并不提秦自吟受辱之事。秦绝响道:“事情就是如许,东厂跟我们的梁子,这回就算结下了,不过此事干系严峻,两位先不成与手底下人言说,以免走泄。”
他说话时始终保持着浅笑,显得极是彬彬有礼,常思豪在侧瞧着,却感遭到他那黑亮的眸子中,模糊透出一股锋锐的寒芒。
何又南踱了几步,停下,负手扫望着院落,悄悄一叹:“老太爷这些年收缩战线,由明转暗,原就是怕树大招风,哪猜想终究还是得了这么个结局。这仇,唉,难,难。”雷明秀眉毛一挑,大声道:“何舵主!你这是甚么话!”何又南瞥了他一眼,安静安闲隧道:“少年人仗血气之勇不知天高地厚,非是老朽怕事,自古道:民不与官斗。东厂权倾天下,只怕老太爷活着,也对之莫可何如,他们这返来暗的,我们也不便挑明,依老朽之见,还是就此哑忍,以图息事宁人的好。”
秦绝响作色皱眉:“老爷子是嫌府中有灵棚倒霉么?那也不好勉强。”
他背起手持续往前看,又忖道:“馨律姐本来生得就都雅,不晓得打扮起来,是甚么样儿?”脑中想像着她薄施粉黛,笑容嫣然的景象,两颊一阵阵发热,嘿嘿地笑起来,嘴里喃喃嘀咕道:“都雅,嘿嘿,都雅。”隔了一隔,不知想到甚么,脸上又有些烦恼:“得先把头发留起来。”
何又南道:“这如何使得?部属还是按例到会宾楼去便了。”
马明绍办事利索,不到半日,物品源源入府,派人报称礼品已经筹措结束,院中雨过地湿,故而礼品暂堆置在花厅。秦绝响大喜,要再遴选一遍,便亲身来看,一进门只见厅中头一排便是几百卷黑布,摞得整整齐齐,如同一座墙山,黑布前面是灰布,灰布前面是青布,三色布匹垒成了三列墙。
雷明秀脸有忿忿之色,正要说话,秦绝响一摆手,笑道:“是啊,仇报得了就报,报不了就算,大丈夫能屈能伸,且走一步看一步吧。爷爷在日,常提起何舵主老成慎重,能顾大局,现在观之公然不差。绝响年幼,打动不免,本日得聆教诲,受益很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