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鱼贯而來。将酒壶酒具摆在桌上。悄悄退去。
李春芳被他一瞄。顿时会心。笑道:“阁老所言极是。日日歌舞琴音。确也让人听得生厌。倒是克日我们京师來了一名金刚上师。不但能医百病、治隐疾。并且能够隔盒观物。透视人体。颇具神通法力。比之歌舞音乐。趣之百倍矣。”
百官纷繁举杯:“正该如此。”
宣召金刚上师的声音由内侍们一段段通报出去。仿佛一枝箭在接力射远。顷刻间穿彻殿宇宫墙。
徐阶淡淡笑道:“所谓‘大言炎炎。小言詹詹’。大言者。世之真言真谛真法也。故必简白直接。淡然灼然。小言者。世之虚文谎话臆语也。方才旁征佐引。噜苏纷繁。人间凡僧俗道常常设坛辩经。长篇大论。却都浮泛无物。比之上师的一言醒世。实不成同日而语。上师医道高超。治病更只需一两指戳去便立见奇异。传闻这些日在京诊治疑问。活人无数。令在坐很多位大人都有受益。可有此事。”
隆庆瞥了他一眼。隔了好一阵子。俄然道:“詹仰庇听封。”
詹仰庇听这声音打了个激凌。赶快下席出列。扑嗵一声跪伏于地。
徐阶举杯道:“本年风雨调和。南北歉收。黄河沿岸也沒有产生大的水害。入冬以后。各地又普降瑞雪。来岁必然又会有个好的收成。老臣觉得。这都是皇上洪福齐天。我大明的气运昌隆。诸位大人。我们都來敬皇上一杯如何。”
隆庆目光四扫。不置一评。直到群情渐息。这才一笑:“乌司藏地盘瘠薄。出产低下。藏民糊口艰苦。朕一向为此挂记。然离京师较远。往來动静不便。不能不时详察。上师想必在藏区也常常深切村镇讲经布道。不知现在百姓糊口情状可好。”
众官一听这话内心已经有了方向。都向詹仰庇瞧去。有的不幸。有的鄙夷。有的幸灾乐祸。自打老皇爷嘉靖驾崩。已经好久沒闻声廷杖打人的动静了。看來明天他这顿板子是跑不了了。
詹仰庇肩背颤耸。五指抠地。心中狂喜。晓得本身逃过了一劫。现在也明白皇上这句“机会不佳”实是打趣之语。本身越把本身的罪行说得严峻。便越能博得皇上的欢心。当下将头伏低:“臣知对皇上有所冲撞。坏了宴会的喜庆。臣罪该万死。”
“这……”丹巴桑顿眼神一变。脸上便有些发僵。
殿中顿时嗡声四起。很多官员都点头称是。夸奖丹巴桑顿如何高超。治好了本身或是别的亲戚。
隆庆使个眼色。冯保上前一甩拂子。詹仰庇退步退席。开宴之声宣出。曲声又起。殿后飘來两队手托漆盘的宫女。跟着轻巧的行动。盏盏裙花散于席间各处。将各色菜品都摆了上來。
隆庆嗯了一声。道:“五十五岁。也不算年老。不过既然是白叟家的寿诞将近。便脱期你几日。比及过完年再走罢。”
隆庆语声转柔:“云南湿地民风悍野。常有盗匪勾搭处所官员反叛。一向令朕心不安。你到任以后要细心监察。详参遗漏。勿失朕望。归座吧。”
进殿以后前行两步。便被军人架戟拦住。他向摆布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立足朗声说道:“噶举派护法金刚丹巴桑顿。拜见陛下。愿大明国运昌隆。陛下万寿无疆。”言讫合十见礼。
陈以勤吟哦半晌。淡淡道:“有几处差能人意。大抵上不免流俗。”常思豪心道:“皇上刚才嘉奖这曲子好。你却说它流俗。这难道在说皇上不懂音乐么。这老头子公然梗得很。”
丹巴桑顿垂首道:“小僧自乌司藏曲水雄色山而來。沿途广传佛法。治病救人。京师亦是小僧旅途中的一站。因小僧地点的雄色寺与白塔寺很有渊源。故而在此少作羁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