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龙越是细心打量,越是感觉徐鹤城不管是言谈还是气质上都不像是考场出身的,但是此人在当扬州兵备道之前是在兵部职方司当员外郎,固然兵部没法和吏部、礼部和户部这些处所前程无量,可毕竟也是六部内里的正路了,明末又没有捐官一说,未经考场出来的一辈子也就能做个杂佐官儿,岂能当到员外郎?莫不是仰仗家中的隐蔽?想到这里,陈子龙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问道:“徐大人,鄙人大胆问一句,您是哪一年的科名?”
柳如是与陈子龙向程二先生投以惊奇的目光,固然华亭陈家也是江南驰名的大族,家中光是田产就有六七千亩,但多数都是不动产,并且多数是属于一族人,而非他一人统统,现金流实在很有限,如果要一下子拿出几千两银子来,恐怕就要变卖产业了。如果徐鹤城没有扯谎,这位休宁程二能每个月拿出六七千两银子来养军,传说中的沈万三也不过如此了。
陈子龙在一旁听了,眉头不由得紧皱了起来,他并非那等只知科举的冬烘,少年便在考场得志,厥后却因为插手复社的原因,在考进士上吃了一次暗亏,这反倒让他把多余的时候和精力用于体味关乎国计民生的世务。程二方才说的阿谁一分半的利钱遵循当时的行情倒也不是过分度,可凡是来讲都是用来短期周转的,而来岁生丝下来起码要在三四月份,而他是在本年春季便开端算了,起码要有六个月时候,仅仅利钱这一项就翻一番了。并且生丝是极其赢利的买卖,也是南直隶农夫为数未几的获得现金支出、能够保持近况的生存了,他说的以公价收丝必定是要比普通的市场价低,才气赔偿他的欠款;至于最后一项,此次流贼的侵袭,本年春季扬州的收成本来就不好,而苏南一带因为大量的地盘都用于莳植经济效益更好的经济作物――如茶叶、桑树等等,本身的粮食都需求从两湖、江西等地支出,那里另有多余的粮食卖给江北的扬州呢?如果不准从湖广进米,粮价还不涨到天上去了?这个程二先生说能能把粮价节制在一石一两七钱以下,且不说这一石一两七钱的米价本就是上天了的,他当时候哪来的这么多米弥补湖广米的空缺?扬州的缙绅与知府为了一点面前的好处,却应允了这贻害无穷的前提,实在是笨拙之极。
徐鹤城笑道:“徐某是个粗人,常日里驰驱四方,茶水也就是解渴的,那里分得清好茶劣茶。柳先生能拿出来待客的,定然是好的!”
“那敢问一句,先生是如何筹措军饷的呢?”与绝大部分胸怀弘愿的明末士大夫一样,陈子龙对于兵谷之学还是很有兴趣的,赶快开口请教。可程二却打了个哈哈,目光转到一旁,明显是不想说了。一旁的柳如是微微一笑,从丫环手中接过茶壶,上前给程二的茶杯倒满了,笑道:“程二先生,如是倒也对这些很有兴趣,不知先生可否讲授一二!”
”柳先生,陈公子!”徐鹤城自失的一笑:“实在若说此番破贼功绩最大的,并非是徐某,而是这位程二先生。”
“呵呵!”程二嘲笑了一声:“这么说来鄙人为徐大人筹集饷银,保护扬州乡里,倒是我的不是了?”
“照呀!”程二拍了一下大腿:“与如是女人说话就是省力量,当时那知府和扬州缙绅们还是没有拿现银子出来,倒是画出来大饼一张又一张,就是没见一点银星子,那知府也说了,藩库里只要些陈米旧布,只要等秋粮收上来才有现银。”
“天然是真的!”徐鹤城道:“实在流贼固然人多,但此中识得兵法,晓得进退的却不过闯、献、曹操等戋戋数人罢了,其他都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毫无部伍节度。流贼出境时,只要先令乡里坚壁清野,迫使其分兵打粮,然后便能够精兵将其各个击破,诛其领袖,天然能以少胜多。我麾下人马固然不过两千余人,但将吏都是百战之余,骑队、射内行、长矛队、炮队无一不全,又有船队转运粮食辎重,破贼的难处实在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