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田之役得胜后,广西巡按御史论劾误认韦银豹首级之罪,知朝廷有人给殷正茂撑腰,不敢弹劾,而将锋芒对准俞大猷,称对韦银豹首级勘核不实,应对俞大猷量罚;又劾他奸贪犯警,宜从重治勘。兵部题覆:俞大猷束发从戎,多树功劳,今罪行不明,严遣摧折,恐将士闻而崩溃;但既经论劾,宜令俞大猷回籍听用。内阁拟旨准奏。此时杨博一听要起用俞大猷,笑道:“呵呵,兵部本就不想罢俞帅的职,只是误认韦银豹首级总要有人承担任务,既然朝廷要保护殷正茂,只好临时委曲俞帅。新郑要起用他,兵部求之不得。”
张居正道:“岭南不靖,也有几十年了,一旦出了大事,督抚常常以招安对付朝廷;当国者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肯面对,遂成本日乱局。”
世人感到惊奇,议场里传来“嗡嗡”的交头接耳声,但都不敢说话,坐在高拱右手的魏学曾迟疑半晌,道:“玄翁,殷正茂本有贪名,又因误认贼首而引咎自劾,不唯不究查,还如此超次拔擢……”他瞟了高拱一眼,见他颇不耐烦,便道,“殷正茂是干才,用他主政广东也再合适不过,调他巡抚广东嘛!”
“那、那也只好如此了。”魏学曾无法地说。
“广东巡抚之设,与两广总督叠床架屋,相互掣肘,早应裁撤!”高拱一扬手说,“而后广东不再单设巡抚,两广总督例兼广东巡抚职衔,不必拘定驻扎,但遇有盗处所,便宜剿除,候事宁之日,仍驻梧州。”言毕,抬眼看着杨博,“大司马,俞大猷久历疆场,国中名将,按臣论劾的那些事,就不必穷究了,让他出任广东总兵吧,兵部最好本日上本,以便与殷正茂同时到任,文武合力,早靖岭表。”
张居正仿佛预感到了,笑而不语。杨博却有些惊奇,他做过四年吏部尚书,晓得宦海对殷正茂其人的评价,高拱却如此破格拔擢,未免太不顾舆情了,遂劝道:“新郑,或可调殷正茂巡抚广东。”
“这都是惯出来的!”高拱眼一瞪说,随即又和缓了语气,“当然也与用人导向有关。往者都是把不看好的人分发遥远处所任职;又是以对遥远处所的官员甚为轻视,不管不问。那谁情愿去?今后要改,遥远处所更利用干才;做得好,要比要地拔擢更快。”他扭脸看了看张四维,“记着,凡是分发广东的,都带后堂来,我给他们训话。”不等张四维回应,又道,“绥广,两广总督甚关头。拟升殷正茂为两广总督,广西巡抚由殷正茂荐人用之。现任总督李迁,南京刑部出缺,调他回任。诸位有何贰言?”
高拱接过浏览一遍,点了点头,顺手抓起条案上安排的笔,签上名字,叮咛道:“速送会极门!”又叮嘱道,“待皇上批红,吏部即速焦炙字文凭,八百里加急送往桂林,命殷正茂不必候代,即到梧州接印,不得在梧州逗留,当以广州巡抚衙门为行台,履职戡乱!”
“只是,进士都不肯去啊!”魏学曾苦笑道。
到得吏部,高拱刚下轿,即命书办知会侍郎、郎中并文选司主事,马上到后堂议事。部下皆知高拱脾气,无人敢磨磨蹭蹭,斯须即聚齐。高拱快步走了出去,边走边问:“赵御史参劾广东官员的弹章,下吏部题覆,办结了吗?”
“子维说的好!”高拱暴露笑容,又以语重心长的口气道,“用人,是要重视言论,但不能被言论牵着脖子走。明知用这小我最合适,因为怕叽叽喳喳就缩手缩脚,何故新管理?只要出于公心,就不怕说三道四。”他一扬手,“殷正茂之任,内阁已商讨过,事出非常,不再议了。文选司草道奏疏上奏,马上就办!”文选司郎中忙起家,高拱又叮嘱道,“裁撤广东巡抚的奏疏,一并草拟。”言毕,挥挥手,“散了,办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