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楫拱手一揖:“师相,他们已然里应外合,行诽谤计了!”
“又跑来做甚!”高拱头也不抬,对正见礼的韩楫不耐烦地说。
张居正见高拱神采不对,忙问:“如何,皇上又采纳了?”
“如何反制?”高拱问。
“伯通,你当知之,我与玄翁乃存亡交,玄翁花甲寿诞,我自当奉呈寿序,这还用别人来索吗?”张居正不冷不热地说。他从韩楫的神情和此番夤夜来索寿序行动判定出,高拱恐不会大张旗鼓办寿庆了,遂感喟一声,“伯通啊,玄翁无子嗣,我与他有香火盟,玄翁花甲之寿,本想为他好好办场寿庆的,不巧的是圣躬违和,我看你们这些弟子,千万不成再筹措寿庆了!”
韩楫不肯在高才面前说那些高层黑幕,也猜不透曾省吾如许做究竟是何企图,只得说:“等等看,事体恐非大要这么简朴。”他揣摩不透曾省吾的企图,遂又找同大哥友程文、宋之韩聚议很久,还是没有议出以是然。眼看高拱寿诞之日邻近,韩楫坐不住了,这天交了戌时,便壮壮胆,到吏部直房求见。
“你挖的陷进,人家看破了,不跳!”张居正沉着脸说,“知会曹给谏,万毋上章。还要光驾三省,替我写篇寿序来。”言毕,烦躁地摆手道,“算了,还是我本身来写,以我与玄翁的干系,别人写,恐味道不对。”
高拱点头:“你有何证据?”
“统统以君父为重。”高拱道。他拿出一份文稿,“叔大,目下内阁只你我二人,我还兼掌铨政,委实忙不过来。转过年,太子就要出阁讲学,阁臣要每日轮视,人手就更加严峻了。我意,奏明皇上,为内阁添人。公本我已拟好,你把名字署上吧。”
“哼!兄弟!”高拱嘲笑着,“真是好兄弟啊!这下,叔大对劲了?”
“唉——”张居正阅罢,叹了口气,可惜地说,“皇上也是太眷倚玄翁了,玄翁只好能者多劳了。”顿了顿,把批红朗读了一遍,安抚高拱道,“玄翁不必愁闷,朝野知皇上信赖我兄弟如此,我兄弟见知于皇上如此,必更加畏敬玄翁,内阁威望也必将大增。”他仰天感慨一声,“皇上信赖如此,夫复何言!”
高拱懊丧地依托在坐椅上,嘴唇爬动着,手禁不住又抖了起来。
高拱还没有从奏本被采纳的打击中缓过神儿来,加上为皇上的病情忧心如焚,一向在内阁朝房过夜,多日未曾安眠,精力也不复此前那般饱满,甚或有些委靡,仿佛一下子衰老了很多。但他不肯在韩楫面前提及,便问:“伯通何事?”
“如此,叔大颜面尽失,何故存身?”高拱摇手道,“叔大毕竟是可贵的干才,当留不足地。何况…”他欲言又止,一扬手道,“不说了,总之,不准这么做!”
高拱一扬手:“罢了!政务沉重,哪有精力扯这些!”
魏学曾目瞪口呆,不敢置喙。
“按例会推,廷臣多数承认者进,以免科道说三道四。”高拱答道,边盯着张居正,察看他的反应。
话虽这么说,高拱的表情却又一次如坠深渊。一个月里,前后有两个奏本被驳,仅这一点,就令他备受打击,何况,这背后,清楚埋没着诡计!
“玄翁,遵示已将翰林出身、有资格入阁的人选登出。”当晚,魏学曾守在高拱直房门口,一见他出去,就跟在身后禀报导。迩来高拱情感不好,魏学曾怕办事疲塌被斥责,遂催促各司一鼓作气把会推的人选先理出。
韩楫道:“科道传闻而奏,只要把此事挑了然,众目睽睽,他还敢卖众,冒天下之大不韪?”
韩楫不觉得意,顾安闲高拱劈面的一把椅子上坐下,看了埋头批阅公文的师相一眼,不觉大惊:“喔呀!”高拱被惊得蓦地昂首,韩楫又收回了一声尖叫,“喔呀呀!师相面色暗淡,眼袋凸起,双目中尽是血丝,这是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