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问:“那么刑部复查,竟是法家为媚权势构陷的?”
“体乾,”高拱叫着刘自强的字道,“做法司首长,要持正,敢担负,万不成媚权势。去岁翻王金一案,朝野哗然,都说是我在抨击徐老,彼时葛守礼葛老做大司寇,经他复核定案,世人渐息喙。何故如此?端赖葛老矗立持正,人所佩服。体乾既掌刑部,亦当如此。”
王元宾刚接任,自忖这话不是对着他的,隧以超脱的口气道:“想来是怕万一是真的,反倒惹费事,是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另有。”王元宾必定地说,“据下吏所知,不唯有冒充吏部堂上官支属的,冒充刑部、户部、工部及寺监堂上官支属的,也有。”
奏疏交书办呈会极门收本处,高拱又疾步回到中堂,边落座边叫着张居正和殷世儋的字道:“叔大、正甫,数十年来,宦海民风废弛得令人实不忍闻,看来整饬吏治之事,还要持续抓下去,一刻也不能松弛!”
张居正、殷世儋倶不知高拱为何发此感慨,楞了半晌,一时都没敢接言。
高拱先是一脸怒容,继之现出无法的神采,喟叹道:“自严、徐当国近三十载,卖官鬻爵,政以贿成,把宦海民风完整废弛了!时下说哪个官员贪墨,谁都信;说哪个官员廉洁,半数以人会思疑。既然有人冒充,必是信赖真的外甥能做成此事!高某掌铨近二载,何尝有费钱买官之事?可就是有人不信,不的,骗子那里会有市场?!”
高拱深感迷惑,问:“那些个光棍公开欺诈,并不能兑现承诺,如何另有人被骗?”
“元翁说的是。刘旭其人是受人蒙蔽,下吏只是仗他三十棍,送刑部桎梏一个月。”王元宾道,“据顾彬招认,他是受冒充元翁表侄的人开导,方让刘旭冒充元翁外甥的。”
“恰是。”王元宾又上前两步,走到书案前,开门见山道,“元翁,此人叫刘旭,倒是元翁故乡人。”
“是说阿谁冒充我外甥的事?”高拱问。
刑部尚书刘自强正在朝房门外踱步,见高拱走过来,忙上前见礼。
“兵马司是干甚么吃的,何故不缉拿?!”高拱火起,一拍书案,诘责道。
顾彬这几个月用心做欺诈官员的买卖,虽到手过几次,可揽买卖的活计并不好做,一听刘旭的景象,喜出望外,遂让他以高拱外甥的身份到棋盘街招摇,买卖公然昌隆了很多。
“如何说?”高拱吃惊地问,“此事似产生在隆庆二年,彼时我在野,并不晓得来龙去脉。”
“可……”刘自强支吾着。
“喔!”刘自强忙解释道,“隆庆二年,御史张齐受命到宣大赏军,回朝后,上疏言事,皆格而不可。后张齐论劾辅弼徐阶,台长又论劾张齐是纳贿为盐商朝言,法司据此下张齐狱,抄其家,张齐父子均开罪!”
禁奸伪以肃政体
“难怪这王廷和黄光升二人,在元翁复出之初就乞休去官,原是心虚!”刘自强嘲笑一声道。
王元宾见礼辞职,高拱坐下,提笔写本:
高拱没有回应,刘自强讪讪而去,门外又有人唤道:“元翁!”话音未落,巡城御史王元宾躬身出去了。
“这真是……”高拱气得一顿足,蓦地起家,“担负!担负!为官要担负!”他边踱步边说,“本身要正,本身正,还怕甚么?!”他一扬手,叫着王元宾的字说,“国贤,你归去,抓到的人该如何办就如何办,接下来要清查一次。我这就给皇上写本,此事你要上紧做,用心做!”
自高家不再聘刘旭做教席,他就与人合股做起了贩枣买卖,不唯没有赢利,反而赔光了产业。传闻高拱以国相兼掌吏部,刘旭就想来都城找他谋个差事做,却吃了闭门羹。无法之下,在吏部衙门前盘桓,意欲拦轿一会高拱,正被对劲酒楼的伴计诨名骡子的骆柱子碰到,上前搭讪。骡子一听口音,这刘旭竟是河南人,满口答允可为他找饭碗,便带他去见对劲楼老板顾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