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晚恐来不及了,军门!”崔镛焦心肠催促道。
“今以不满万人之兵而与俺答战,绝无胜算!”副总兵阎振焦燥地说,“还是速回镇城为好!”
崔镛惊骇道:“军门,此据市场不过二三里,甚伤害,要上紧转移,马上回大同城,集结兵马前来驰援!”
得胜口的月城,也叫望城堡,留门与山路、得胜口相通,此时也加派了人役,乃是专门对北虏入市马匹停止检疫的,望城堡遂成检疫场。
从开了春,得胜堡外俄然间涌来很多工匠,大兴土木。堡北一里处,建起一座方形的新堡子,堡城高两丈五尺,周长一里余,石砌砖包,有垛口,开东门,门顶设门楼;门外为瓮城,开南门;瓮城外是月城,月城开东门。令人奇特的是,堡内空旷无屋,只是一片空园地。直到朝廷允准互市的圣旨颁下,人们方知此堡谓之市城堡,是专为互市预备的买卖场合。
王崇古神采陡变,把酒盅往桌上用力一撴,看也不看俺答,肝火冲冲道:“这是何意?!”
“请军门马上出发,卑职已为军门备好了马匹。”副总兵阎振道。
不唯官府,即便官方,也有闻讯赶来修建房舍的。大同富商郝树平闻得与北虏有封贡互市之议,即雇人在得胜口南门外,完工兴建馆舍,谓之南致远店;又在月城北门外依山而建大店一座,谓之北致远店。前者供南来客商居住;后者专供板升贩子客居。
兵备崔镛、副总兵阎振受命主开市之事,两人齐齐来谒,倶露惮忌之色。“探马来报,”阎振神情严峻地说,“俺答拥众侵占,人马从焦山夹道而出,不下数万!”跟在阎振身后的阳和兵部道崔镛一脸惊骇状:“军门,细作谍报称,俺答数万兵马,倶设备齐备,弓箭刀戈,粮草食品,与雄师南侵之状无异!”
“多少人马?带何兵器?”俺答汗问。
“喔?”俺答汗捋着络腮胡,“可有埋伏?”
马芳也已闻报,刚好赶来,大声道,“禀军门,马芳在此!”
待崔镛一行上马,俺答汗和三娘子也下了马,见礼相见,互致问候。俺答汗又命五奴柱:“侍卫一百人随本汗入市,通不准照顾刀剑!”说着,亲身解下腰中佩剑,扔到地上,道,“这件玩意儿,今后,用不着啦!”
王崇古披衣下床,快步出了寝室,边往前厅走,边问:“如何回事?”
崔镛等人引俺答汗一行过了得胜口,进入得胜堡。一上马就径直登上龙亭。只见俺答汗慎重脱帽,跪地南向三叩首,谢圣天子之恩;又向崔镛索币祭谢其祖,忻忻然觉得荣也。
除了市城堡,在得胜口东侧,沿长城脊背本建有一座大城台,乃是守口将士轮值护口时所居,其东五六丈远,新建了一高一低两所楼阁,肇端就连守口将士也不知是何修建,用处安在;忽一日有匾额吊挂于上,方知此乃马市楼,为羁系市场之长官公署也。
王崇古捻须深思,渐渐踱着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咨询属僚定见,低声道:“吁,本日之事,战耶,退耶?”
当晚,王崇古来到得胜堡,设席接待俺答汗与三娘子。照高拱所示,为让俺答歆羡天朝敷裕,决计从各地赶运了很多山珍海味,又特聘大同良庖主理,菜肴丰厚,令人垂涎欲滴。俺答汗已更了衣,身穿皇上所赐大红五彩纻段蟒衣,拉着着了盛装的三娘子之手,相偕进了宴会厅。搭眼望去,先被宴会厅的都丽堂皇之气所吸引,又被桌上的好菜所惊呆,俺答汗嘴角挂着口水,他吸溜了一声,向王崇古躬身拱手道:“太师,咱这里有件礼品,献于太师。”说着,向三娘子使了个眼色,三娘子从怀中取出一份文牍,侍从接过呈来,王崇古一看,满篇倶是番文,即知俺答又有事要他代奏,却不知是何事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