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学曾沉吟半晌,道:“有张学颜者可。”
正说着,书办悄悄走了过来,高拱停顿了一下,书办低声道:“大司马求见。”
“吏部的人,不能只会排资格,论资格!”高拱脸一沉道,“时下改革改制,你们都不体贴?嗯?!”见议场一片沉寂,他大声道,“本阁部上过《议处本兵及边方督抚兵备之臣以裨安攘大计疏》,业经皇上御笔钦批:‘兵事至重,人才可贵,必博求预蓄,乃可济用。览卿奏,处画周悉,具见为国忠猷,都依拟行。’该疏明显白白写着,边方兵备缺,即以兵部司属补,边方巡抚缺,即以边方兵备补,边方总督缺,即以边方巡抚……”
“得之矣!”高拱抚掌笑道,“惟贯,知人哉!”
“辽东局势委实堪忧。”张四维道,“巡抚担子特重。”
魏学曾转过身,道:“请玄翁叮咛。”
高拱略一思忖,道:“惟贯,你快归去和大司马说,兵部敏捷传檄戚继光,命他驰援锦州!”
高拱接阅辽东塘报,肝火冲冲地说:“总兵、参将战死,巡抚却躲在城中不出,太不成模样!”
主事翻看簿册,答:“修险隘、练游兵,实心任事,克尽厥职。”
高拱道:“子维,你熟谙边务,把辽东的景象扼要说几句,对选准人无益。”
高拱点头。
“辽东分歧本地,武官一贯循辽人治辽之规。”高拱道,“李成梁勇猛多谋,可任之。”
“玄翁,张学颜毕竟是兵备道,离巡抚差着好多台阶呢。”文选司郎中提出了贰言。
张四维对着高拱一点头,道:“嘉靖中以来,辽东军政废弛、边备废弛、粮饷匮乏、虏患日炽。先说军政废弛:辽东寒荒之地,官其地者,以贬谪者为多,即便不是贬谪,也有放逐之感,是以到任后不思进取,心机全用在贪墨上,竟有三任巡抚因贪墨而罢。再说边备废弛:辽镇边长二千余里,城砦一百二十所,三面邻敌,而边墙、边堡、墩台,皆以土筑,颓破已极。”他顿了顿,又道,“再说粮饷匮乏:辽东烽火连缀,民生凋敝,满目萧瑟,只要近城郭的处所间有耕作,早就不能自足,月粮十缺四五。说到虏患,就更令人忧心:女真诸部叛服无常,土蛮诸部年年入犯,岁无定处,亦无定时。”
“学曾也有此意!”魏学曾笑道,“那学曾就说是玄翁的意义,想来大司马也只好接管了。”
“破格拔擢也有先例,但张学颜其人,未闻时誉。”文选司主事接着道。
魏学曾揖辞而去,高拱快步走到后堂,侍郎张四维、各司郎中都在。高拱沉着脸在正中的位子坐下,瓮声瓮气道:“辽东巡抚,换人!”他扫视了一下议场,“恰好都在,现在就议新人选。”
主事翻检出一卷簿册,边看边禀报:“张学颜,字子愚,直隶广平府肥乡县人,生于军户之家,登嘉靖三十二年进士,授曲沃知县,三年大计,擢工科给事中;桃松寨之事起,俺答攻右玉,建言兵部尚书杨博兼宣大总督,赴火线批示御虏,帝纳之,擢河南按察使司佥事,分巡大梁道练兵、捕盗、马政;升参议兵备汝南,再升按察副使兵备太原,受劾罢;隆庆元年起用辽东宁前兵备道,整饬宁远等处兵备,兼管屯田、马政;调兵部职方司郎中;调永平兵备道,旋改密云兵备道、蓟州兵备道,赞襄蓟辽总督整饬边务,帮手戚继光练兵。”
“呵呵,玄翁必是已有人选,何不说出?”张四维笑言。
“玄翁玄翁,不必了。”郭乾忙走上前去,拉住高拱的手臂,“下吏这就归去传檄戚继光,这就办!”
张四维感喟一声:“经此一役,必是士气愈懦,虏气愈骄,继以荒旱相仍,饿殍枕籍,内乱内忧,势如厝火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