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爷,这是为何?”赵全仿佛早有预感,他没有挣扎,只是痛心。他抬头看着俺答汗,安静地说,“汗爷,小的事奉汗爷多年,曾替汗爷掠地攻城,使汗爷大得志,又每以衣服饮食器用珍奇之物,常常供奉。我孝敬汗爷可谓至矣!乃今为一个孩子,将我捆绑而卖,不如蒿草?”
斯须,五奴柱前来禀报:“汗爷,李自馨、赵龙……”
把汉那吉恋恋不舍地告别方逢时,回到驿馆,站在屋子中心,看着为他清算行装的阿力哥,委曲地说:“阿力哥,回到板升,见不到玉赤扯金,我更加会悲伤的!”
“啊?!”王崇古不由惊叫了一声。他明白,战和在此一举,不能稍有闪失。千钧一发,不容他几次考虑,只一盏茶工夫,王崇古就在白虎堂连传令:“传檄三镇总兵严阵以待!持令牌赶往平虏卫,命守备阎振,遣嫡子阎国囿,弟阎伟、阎伊,速往俺答营中为人质,知会俺答,不成背盟,俟朝廷诏旨一下,即送把汉那吉出关!”
王崇古正在节堂内焦炙地踱步。姚继可弹劾方逢时,又牵涉到他及诸将领,顿时令战役阴翳甫散的宣大上空,又飘起了一层浓浓的火药味。幸亏有高拱在内强势反对了夺职方逢时的发起,庇护了宣大文武官员,总算躲过了一劫。但王崇古明白,这件事本身就证明,反对纳降的力量很强大,而后每走一步,都面对严峻应战。
“可不是吗!”三娘子又道,“不承诺人家,不过兵戈,汗所向无敌,战而必胜,可自此,就再也没有机遇和人家说封贡互市的事儿了呀!”
“恰台吉说的对!”五奴柱拥戴道,“细作谍报,都城里有游行的,有上本的,闹腾的欢着嘞!估摸着是要忏悔了。”
“嗯哦!”恰台吉一撇嘴道,“赵全留下来,反而让汗爷难堪。咋打发他好嘞?南朝是在给汗爷出困难哩!”恰台吉既想撤除赵全,又不肯接回把汉那吉,如许,赵全等人的那些土堡、马匹,强半便可归他统统。眼看有此良机,他天然不肯意放过,遂鼓励道,“汗爷,我雄师当杀回马枪,攻云石堡,令南朝害怕,不得不交出大成台吉!”
“汗爷,都捉到了!”五奴柱道,“只是,周元那小子,见风头不对,服毒他杀啦!”
“脱脱小儿,此次你说对了!”说着,俺答汗一把拉过恰台吉,又向五奴柱招招手,三人围在一起,低声嘀咕了一阵。
“把汉那吉批示使,非天朝弃你,因你祖父祖母日夜思念你,执送赵全等来献,乞与你相见。故才送你去见你的祖父母。”方逢时安慰道,“你此番归去,便可表里通好,大无益于万民。这也算是你对朝廷的报效吧!何况一旦修好,今后随时能够再来。请你记着本院的话,只要你不忘朝廷,朝廷决不会负你!”
“不会吧?或许只是……”三娘子道,话未说完,伊克哈屯哭喊着闯进大帐,俺答汗忙命亲兵簇拥着三娘子进了寝帐。恰台吉和五奴柱见状,又是一番鼓励,俺答汗遂传令雄师调头南下。
伊克哈屯也在盼着早日见到把汉那吉。获得天朝即将归还把汉那吉即的动静,伊克哈屯亟不成待地从板升向大同方向赶来,在兔毛河碰到了撤兵至此的俺答汗。一见面,她就焦心肠问:“不幸的把汉那吉在哪儿?”
“是呀,汗,还不信天朝吗?”三娘子忽闪着眼睛,问。
次日晨,八名叛人一一验明身份,押往云石堡而来。方逢时接到禀报,传令中军康纶护送把汉那吉一行去云石堡候命。
“喔!”俺答汗恍然大悟似的,畅怀大笑,“喔哈哈哈,我的小黄鹂,百灵鸟,你这句话点醒我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