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会心一笑。前日从高拱朝房出来，他连夜差游七去拜访司礼监秉笔寺人冯保的管家徐爵，请他在冯保面前说项，让冯保向皇长进言，考查科道。寺人早就对科道不满，也知皇上早已不能忍耐科道的渎扰，正不知如何束缚，听到考查科道一语，无不欣然接管，遂有谕旨颁下。
赵贞吉闻言，难堪、懊丧、无法的神采，一股脑涌到脸上，张嘴想说话，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吏部主理，都察院共同，何时何地，天然听吏部的。”赵贞吉道。
“那好，岑用宾临时不说，姚继可断断不能列暴躁！”赵贞吉又道，“淘汰姚继可，不得民气，吾不忍也！”
“玄翁有何嘱？”张居正迈着轻巧的行动进了高拱的朝房，按捺不住高兴，“居正敢断言，不出一两天工夫，玄翁返来，或人卷铺盖！”
“我是为你着想，新郑。不的，你会落得个抨击的恶名！”赵贞吉对峙说。
韩楫因深受座主高拱的赏识，已拔擢为六科魁首——吏科都给事中，恰是意气风发之时，忽见曾省吾的名剌，知他必有要事，遂出门相迎。
“此一时彼一时也。”张居正道，“他禁止考查科道，皇上决然采纳了。只要他敢与玄翁公开较量，皇上会毫不迟疑地站在玄翁一边。”
不到两刻钟工夫，赵贞吉拿着文稿返来了，甫落座，就负气似地念叨：“臣俯诵考查科道谕旨，不敢仰赞。乞皇上毋以叶兰梦涉及诸言官，一网打尽，乃至民气汹汹，大家自危。愿收回成命，特加宽赦。”
“理应如此！只是，”赵贞吉顿了半晌，呷了口茶道，“新郑，此次反对纳降的，叶兰梦已然遣去，其他人等不能归入不谨与暴躁不及之列。另有，不能仅仅因为谏诤皇上，或者元年曾经弹劾过你，就要淘汰。”
“考查科道？！”赵贞吉惊问，他不敢信赖，盯着高拱问，“这真是皇上的意义？”
高拱话未说完，就听“高老先生接旨——”的尖嗓声传来，司礼监掌印寺人陈洪在几个散本寺人的簇拥下走了出去，宣旨：
赵贞吉的本子，看了。已有谕。
高拱未接茬，焦心肠说：“叔大，上紧催郭乾，王崇古的奏本要快些题覆，不然老俺觉得朝廷不允遣返把汉那吉，局必将恶化。”说着，拿出一张稿笺，递给张居正，“我已几次考虑了好些天，兵部题覆一旦发交内阁，即照此拟旨。”
从辰时争论到中午，到底还是将姚继可拿掉了。列入不谨、暴躁与才力不及者共二十七人，呈报御览。得旨：
“赵内江！”高拱一拍书案，大声道，“科道论你，你何故无端排诋高某！”
“揣摩上意，非君子当为！”赵贞吉义正词严地说。
“哼哼！”赵贞吉又是一阵嘲笑，“你高新郑借考查抨击私愤！今又授意弟子论劾我老赵，若你高新郑者，诚可谓横也！”
“内江，内江，你这是……”李春芳不解而又担忧地说。
曾省吾道：“太岳，皇上对老赵头信赖有加，恐搬不动啊！要搬得动不早就搬开了？”
高拱接过谕旨，惊奇的目光投向张居正。仿佛在问：“这就是你想出的新体例？”
“宣雄师情告急，不能因小失大，当特事特办。”高拱耐着性子回应道。
“请便！”高拱不客气地说。
“内江说到考查，我倒是想说说这内里的弊端……”
高拱道：“抨击二字，不在我心，在别人之口，不能因为怕落这个恶名，就办事不公！”
朝觐在迩，纠劾宜公。自朕即位四年，科道官猖獗，欺乱朝纲，其有奸邪不职，卿等严加考查，详确以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