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逢时道:“尔等归去转告俺答:天朝仁厚,宠嬖尔孙,乃尔孙再生之日。尔果孝敬,朝廷可既往不咎,以礼遣还尔孙,相互寝兵休士,世世昌乐,岂不休哉!”
俺答汗大帐内来交常常的使者,让赵全感到惊骇。他仿佛嗅到了灭亡的气味,在帐内烦躁地踱步。可他不想坐以待毙,遂来到俺答汗大帐求见。
俺答汗恰是对此心存疑虑才转喜为忧的,经赵全这么一说,更加思疑起来。
赵全道:“不会。要杀,早就杀了,他们惊骇汗爷!只要汗爷雄师在此,他们就不敢杀大成台吉!何况汗爷可推委为黄台吉擅为,非汗爷所命,王崇古反而会求汗爷束缚黄台吉,届时就让他们放大成台吉出来。”
鲍崇德迟疑半晌,与田世威商,田世威道:“会不会要拿你做人质?还是归去禀报抚台后再说。”
赵全从俺答汗的眼神中,证明了本身的猜想。他感喟道:“小的微命无所惜,悟于慧心,不忍汗爷受南朝棍骗。”
赵全“嗵”地跪地,抽泣着说:“汗爷,把小的捆绑南朝,换回大成台吉吧!”
俺答汗连连点头,道:“薛禅放心,本汗对薛禅斯须难离,视同羽翼,岂肯交于朝廷,自剪羽翼!”
“此话怎讲?”俺答汗走上前去,边拉起赵全,边问。
鲍崇德不疾不徐,将昨日对五奴柱说的一番话,又对俺答汗说了一遍,并责备道,“大汗本已遣使与我联络,两家自可坐下筹议,为何率雄师强索?”
“这……”俺答汗一头雾水。
在大同右卫与平虏卫之间,筑有威远城,威远城之西十里,筑云石堡以屏藩威远,可谓极冲要之地。这天一早,云石堡门楼上站着几个身着盔甲的人,“嗖”地一声,一支长箭射向俺答的军阵。军阵里一片骚动,有兵士捡起一看,箭头上拴着的,是一封用番文写给俺答汗的书牍,忙驰报俺答汗大帐。
一番接待,酒足饭饱后,俺答汗屏退摆布,只留鲍崇德一人,两人在帐内半坐半卧着。俺答汗道:“鲍使,本汗愿如你所说,撤兵上本,哀告朝廷放我孙归去。为表诚意,本汗愿多多贡送牛羊,你看如何?”
“请请请!”五奴柱欢畅地说,勒马带鲍崇德往俺答汗大帐而去。
鲍崇德又道:“尔即归去禀报,明日此时此地,再见!”言毕,与田世威勒马转头,回到云石堡。
“薛禅何事,这么晚了还要见本汗?”俺答汗心烦地说。火力赤带回的动静,他只欢畅了一阵,转而又担忧起来。
“即便如大汗所言,也并不成怕!”鲍崇德安闲道,“我天朝将士何止百万?而黑台吉的遗孤,却只要一个,死了,就再也没有了。”
方逢时正在阳和总督行辕向王崇古禀报鲍崇德与五奴柱暗中联络景象:“通事鲍崇德少时被掠去土默川,曾为俺答喂马多年,前日忽有北虏捎来书牍,邀他到晾马台一聚,我当即批准了。本来是俺答的亲信五奴柱在那边候着。鲍崇德把中玄所示的那套说辞说于五奴柱,并警告北虏不成强索把汉那吉。”
俺答汗亲身送到大帐门口,拉着鲍崇德的手道:“若太师果有此意,似可一谈。”他用力把鲍崇德往回一拽,“鲍使稍候,我这里有很多好马,请鲍使任选一匹!”见鲍崇德有些迟疑,他又道,“你去选马,我要选人,随鲍使谒见太师如何?”
火力赤、十六两人忙回禀俺答汗。
“但是,奏本呈上多日,朝廷迄未批复,会不会有变?”方逢时担忧地说,“若朝廷不允所请,则按中玄所示谕于俺答,届时如何结束?抑或俺答不信我言,必有圣旨方可作数,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