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轻松,晚了!”高拱沉着脸说,“藩台总管一省民事,职守不成谓不重;可你却整日陪着隐士骚人,游山玩水,心机全不在赋税上。不唯省政荒废,所到处所,皆由府县宴请接待,糜费公帑。”他一拍几案,“霸道行当以‘不谨’例,冠带闲住!”
“曹知县,这是你写的?”高拱举起一份文牍问。
“呵呵,你真成!”高拱冷冷一笑,“驿丞的髯毛被你拔去几根?”
葛守礼侧身靠近高拱,附耳道:“未有显过,如此定等,似太重。”
侯必登受宦海架空,藩臬两台考语建言吏部将其撤职,高拱知贰心境凄楚,颇是感同身受,便叫着他的字,以亲热的腔调道:“懋举,何故在潮州提到你,问之百姓皆爱之,问之官员皆不喜?”高拱愤于广东宦海贪墨成风,急于体访到一名廉吏,特地召回京交差的巡按广东御史体味环境,御史的这句话,让他印象深切,本日一见,便特地诘问其由。
轮到四川布政使霸道行鞠问了。巡抚对他的考语颇好,但吏部却另有记录,故召来鞠问。只见他迈着方步,不慌不忙地进了后堂。礼毕,高拱问:“藩台家有高堂,传闻甚是健朗?”
“倒是这么回事。”葛守礼捋着髯毛道。
“臣这就归去写本。”高拱答。听了侯必登的一番陈词后,高拱夜不能寐,苦思冥想以制肃贪之道。用人废除资格,是他想到的第一步,遂亟不成待地奏于皇上。皇上龙颜大悦,道:“官员升迁不看出身,只看政绩,当著为令!”
“唉!”高拱俄然感喟一声,“此番大计,因平时体访既久,参伍又多,乃至于很多事,吏部已然把握,其上官却茫然不知。由此可见,上官于所属贤否,亦甚浪然。朝廷责成官员核名实、祛踏实,任重道远啊!”
侯必登俄然哽咽道:“朝廷有廉能之臣在朝,国之大幸!必登总算看到了一丝但愿!”
高拱道:“台长,为官当勤于政务,霸道行反其道而行之,从重处罚,意在建立背面典范,以劝抖擞。”
尚未写完,刑部尚书刘自强门外求见。
今天下吏治不兴,小民不得乐业。仆诚患之,乃不自量鄙劣,欲为我皇上挽刷颓风,修举务实之政,遂于大计殚心极力,以综合名实,使巧宦者罔兽其诈,而举职者莫掩其真。盖抚按所特劾而留、特荐者而去者颇多,诚不欲其徇毁誉、行爱憎也已。又集群吏于庭,谆谆告教,明示以意之地点,使知所趋势,不得仍袭旧套,崇饰虚文,冀耳目一新,民气可正,然后再从而抖擞之,庶可望承平于万一……
高拱暴露对劲的神情,浑身倦怠也一扫而去,散朝即直奔内阁朝房,把《议处科目人才以兴治道疏》写毕,又给同年陈豫野回书:
“不贪之故。”侯必登答。
“喔!有事理。”高拱点头道。
“万岁,万岁,千万岁!”朝觐官边高喊,边跪地叩首。
霸道行内心“格登”一声,顿时就明白了,他私行回家会王世贞的事,被延访到了。这虽大干禁条,但往者没人当回事,遇见高拱这个煞星,事事叫真儿,真按禁条衡人!霸道行觑了高拱一眼,暴露讨厌的神情,萧洒道:“家父年已耄耋,下吏正要奏请致仕奉侍,请成全。”
高拱沉吟半晌,道:“虽定才力不及,但当从重降调!”
曹大埜没有想到高拱会问这个,暗自欣喜,道:“禀高阁老,下吏腊月二十六出发,正月初五到京。”
这申明,曹大埜掐算好了光阴,未提早晋京,明显就没有趋谒转圜的筹算;出发与抵京日期又和路途所需光阴相合,未游山玩水,优哉游哉,而是兼程赶路。高拱与坐在右边的都察院左都御史葛守礼互换了一下眼色,暴露对劲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