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高阁老事前所料完整符合!阮巡抚奏本这一两日必到。”舒化以必定的语气道。
漕运总督、河道总督连袂向工部呈报的禀帖,八百里加急送到了尚书朱衡的手里。朱衡展读,大惊失容,忙叮咛司务:“备轿,本部堂要去内阁通报。”
“喔!”赵贞吉抢先道,“兵部这些年没有好动静可报了,本日有何好动静?”
高拱一向仰脸深思,见赵贞吉与朱衡争辩起来,便插话道:“大司空,刚才你说清淤疏浚,如何个疏浚法?”
“按例是要撤职的。”朱衡答,“即便下吏,也难辞其咎。”
“河道总督当撤职!”赵贞吉又道。
“那本年漂损二十余万石,河道总督该不该撤职?”高拱反问。
“漕运总督该杀!”赵贞吉怒不成遏,大声道。
“大司空说说文牍粗心就是了。”高拱一扬手说。
张居正闻听漕粮丧失如此之多,心疼不已,忍不住焦急地说:“大司空是治河名家,当拿对策,治河通漕,内阁不比你工部高超。”
高拱也不谦善,一脸得意,道:“凡事据实定策,方可有济!乃为相臣者谋国之要!”
进得文渊阁,朱衡正上楼,见刑科给事中舒化旁若无人地从西侧“腾腾”往楼上跑,似有急事禀报,他也就慢下了脚步。
半月来,虽连续接到宣大总督王崇古、蓟辽总督谭纶的塘报,俺答已率军退回板升,高拱的神经却并未败坏下来。板升灾荒甚重,为求保存,劫掠不成制止,焉能掉以轻心?得知俺答要西征,即知他已暂弃南侵之念,以西征掠食求生。秋防防备状况,自此可消弭了。第一次主持秋防,以全胜而收官,高拱冲动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几个月没有好好睡一觉了。”高拱声音俄然变得沙哑,“此时感受怠倦极矣,只想睡一觉。”
世人都不再言语,兵部职方司郎中吴兑兴冲冲地出去了:“诸位阁老,有好动静!”
朱衡点头,道:“照这个别例试行了两年,年年漕运窒碍难行,去岁漂损漕粮十余万石。”
张居正接言道:“玄翁,潘季驯与朱衡对治河,本就是对峙的两派,今俄然起用,且命他与朱衡一道实地踏勘,恐更加骚动。”
“嘶――!”高拱重重吸了口气,道:“记得有人反对这个做法,言黄河入海口不能以人力疏浚,当堵塞旧河决口,规复故道,引淮入河而归于海。是如许的吧?”
“呵呵,”赵贞吉一笑道,“不消等他们返来,老夫就晓得会是甚样成果。”
“诸位阁老,时下更揪心的是,”朱衡面色凄楚道,“运河自睢宁白浪浅至宿迁小河口,长一百八十里,已被淤塞,漕船被阻,寸步难行!”
“新郑――”李春芳以语重心长地口气说,“这都是几十年堆集下来的老关键,几任在朝者都束手无策,我辈不比前任高超多少,还是渐渐来吧!”
“诸位阁老,”朱衡声音发颤,“黄河在邳州决堤,漕船漂损八百艘,溺漕卒千余人,漕米失二十二万六千余石。”
朱衡道:“此类事年年碰到,不过乎清淤疏浚。”
“斥地新河道,代替多处决口的会通旧河道,同时大力疏浚黄河入海口。”朱衡答。
“赵全这个歹人,不知又会给俺答出甚馊主张!”赵贞吉恨恨然道。
“清来清去,年年如此,把国库耗光、民力掏空,漕运也还是这个鬼模样!”赵贞吉不满地说,“漕为国度命脉所关,三月不至则君相忧,六月不至则都人啼,一岁不至则国有不成言者。你们这些主漕运的大小官员,不能再对付塞责啦!”
张居正听到贵州不战和解的动静,沉默不语,此时却禁不住抚掌大笑:“哈哈,这回老酋也伏输啦!”他望着高拱,欣喜地唤了声,“玄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