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衡顶撞道:“赵阁老,责备下吏无能,下吏不敢辩;责备下吏对付塞责,下吏不敢受。高超如赵阁老者,拿出高招来,下吏不效死力落实,就请赵阁老革下吏的职!”
“嘶――!”高拱重重吸了口气,道:“记得有人反对这个做法,言黄河入海口不能以人力疏浚,当堵塞旧河决口,规复故道,引淮入河而归于海。是如许的吧?”
“宣大总督王崇古呈来禀帖:接板升谍报,俺答正命恰台吉、五奴柱画西征之策。”吴兑喜不自禁地说。
进得文渊阁,朱衡正上楼,见刑科给事中舒化旁若无人地从西侧“腾腾”往楼上跑,似有急事禀报,他也就慢下了脚步。
舒化进得中堂,镇静地说:“禀诸位阁老,贵州事,正如高阁老所料,门生刚过保定,正遇巡抚阮文中的急足,说水西事已平,是以门生也就折返了。”
“呵呵,”赵贞吉一笑道,“不消等他们返来,老夫就晓得会是甚样成果。”
“河道总督当撤职!”赵贞吉又道。
“诸位阁老,时下更揪心的是,”朱衡面色凄楚道,“运河自睢宁白浪浅至宿迁小河口,长一百八十里,已被淤塞,漕船被阻,寸步难行!”
李春芳叹了口气,道:“漕运不畅,漕船漂损,年年如此。嘉靖年间,黄河已是频频决口,忽东忽西,靡有定向。进入隆庆朝,黄河水患更加严峻,河道浪荡越加频繁。黄淮河水涨,漕河入闸之水自北往南而流,年年渐增,岁岁为患,只是本年丧失比前两年委实大了些。”他表示朱衡落座,命侍从看茶,又问,“那么大司空,工部拿个对策出来吧?”
“大司空说说文牍粗心就是了。”高拱一扬手说。
“呵呵,玄翁终究能够安枕了!”张居正镇静地说,“只是,俺答老酋和赵全,怕是睡不着觉咯!”
“如果杀了两总督,漕运自此能够顺畅,那就杀!”高拱没有好气地说,“可惜杀了也不济事,困难还摆在那。”
高拱一扬手道:“有些事当断则断,有些事却不能等闲点头,所谓欲速则不达是也。对治河、漕运,我辈实不熟谙,亦无良策。若只听一面之词,决策必将草率。不如让各方都参与其间,即便相互辩论也是好的,择善从之嘛!”
张居正听到贵州不战和解的动静,沉默不语,此时却禁不住抚掌大笑:“哈哈,这回老酋也伏输啦!”他望着高拱,欣喜地唤了声,“玄翁!”
“河道总督撤职,换谁来做?”高拱问,不等世人回应,就接着说,“访得江西巡抚潘季驯是国中数一数二的治河名家。我意用他总督河道。但不能像平常那样,让谁做总督,就换成谁那套体例。”他起家踱了两步,“大司空,本年的漕船,待水势下去,设法运京;但今后如何办?这等事,坐而论道不可,你和潘季驯要到一线去,亲身实地踏勘。若能拿出分歧的计划更好,若不能达成共鸣,各拿一个计划出来,廷议一次,集思广益,以利决策。”言毕,不容世人再说话,即挥挥手道,“大司空,就照这个意义办吧!”待朱衡辞出,高拱对阁臣道,“国度有两大困难,圣怀为之忧者,一则北虏,一则漕运。费钱最多,物力性命丧失最重!却如同人陷泥沼,越是卖力,陷的越深。此二患不除,国力不复振,隆庆之治无从谈起!”
高拱一向仰脸深思,见赵贞吉与朱衡争辩起来,便插话道:“大司空,刚才你说清淤疏浚,如何个疏浚法?”
“停歇了?”张居正问。
“斥地新河道,代替多处决口的会通旧河道,同时大力疏浚黄河入海口。”朱衡答。
瓢泼大雨不住地下着,运河两岸一片汪洋,运河里,近乎黄色的河水卷着枯枝烂木奔腾着。近万只漕运船队连绵数十里,在黑压压的漕卒的牵引下,艰巨行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