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紫禁城里坐而论道,谁都会!”张居正忍不住了,“时下,宣大的氛围,严峻得怕是要凝固住了,多为火线想一想吧!”
“大司马,当速发揭帖给部院寺监,明日就廷议,此事拖不得的。”魏学曾道。
“桃松寨之事,殷鉴不远,朝廷不该逢迎王崇古幸运邀奇功的胡涂之举,当采纳此奏,严词训戒!”兵科都给事中温纯道。
“只怕廷议时众论汹汹,一旦反对王崇古所奏,抑或拖而不决,把汉那吉是留是逐不决,王崇古就难办了,事前设想的体例,也就用不上了。”他烦躁起来,“既然老俺雄师不日就兵临城下,朝廷必得上紧给王崇古一个说法,千万不能拖!”他蓦地立足,对张居正道,“叔大,你快去给王崇古修书,要他不必摆荡,按事前画策行事!戒励诸将,并堡死守,勿轻与战,即彼逞强见短,亦勿乘之。”
“大司马,桃松寨之事,殷鉴不远啊!”谷中虚焦心肠说,“就因为督抚为邀功,把桃松寨居为奇货,成果激发一场血战,兵部尚书杨博受命兼任宣大总督,在右玉苦战几个月,才保住城池,杨博老命差点搭上啊!为制止悲剧重演,从速把竖孤赶出关外方是上策!”
“行了!”高拱一扬手说,“等不得了,你即回奏,直言廷议不决论就是了,内阁来定夺!”
“还议甚么议!嗯?依律令斩了王崇古,从速把阿谁小子给送出关外就完了!”抚宁侯朱冈接言道。
“真是无事生非,国库再也支撑不起一场大战了!”户部尚书刘体乾气急废弛地说,“谁惹的祸,谁筹钱去,鄙人是毫无体例的!”
高拱也接到了宣雄师书,内阁朝房里,他边踱步边对坐在书案旁的张居正道:“老俺雄师压境索孙,这并不出乎预感以外,我在给王崇古的书牍里,就如何应对此种景象已有详嘱,倒是不必过于担忧,只是朝廷要快些给王崇古明白说法,方好安闲应对。不知廷议…”他不再说下去了,模糊感到,廷议的成果不会如他所愿。
“祸国之举,莫此为甚!莫此为甚!”英国公张溶大声道,“秋防没有出事,好不轻易松口气,王崇古就又来这出!你收留他,北虏会以为你扣他为人质,他们只认得金戈铁马!与北虏兵戈,有胜算吗?这不是祸国事甚么?嗯!”英国公已年老,说着,气得咳嗽不止。国公乃国朝最高世袭爵位,得封袭此爵者,都是军功赫赫的英烈以后,又按例兼任五军都督府都督,关涉边防大事,他们的话很有分量。
“王崇古当斩!”御史叶兰梦抢先道,“先帝有明诏,有言贡市者斩!王崇古故违明诏,岂可不究?窃觉得律令昭昭,何需廷议!”
左侍郎魏学曾、右侍郎谷中虚前后脚进了直房,郭乾指了指案头的奏疏,点头不已。魏学曾、谷中虚坐下来,近乎头顶头,一同阅看。魏学曾默不出声,谷中虚神采骤变,感喟道:“王崇古不该如此措置,纳此竖孤,祸害无穷!”
廷议只得草草结束。
“日月在天,云霾在地。知责人以常法,不念呼吸之兵机。目下只能这么做!”高拱语气果断地说,“若皇上采纳,高某不会恋栈,立马走人,毫不食言!”
郭乾神采大变,嘴唇颤抖着,向世人道:“北虏数万兵马,分三路气势汹汹向宣大杀来!此中两路由俺答、黄台吉亲领!”
高拱凛然道:“大司马不必惴栗。此事,我自有画策,兵部照我说的做就是了,统统由高某担之!”
“高阁老,北虏雄师……廷议,众论汹汹……”郭乾语无伦次地说。
高拱嘲笑一声,道:“内江,这话说过了。如果皇上言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