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晓得高拱的秘闻,他本想持续嘉靖初年的改革线路,当时却被架空在草拟遗诏以外,未能如愿,故而耿耿于怀,现在见舒化拿遗诏来反对他的改革主张,终究忍耐不住,把积存已久的愤激,一股脑宣泄了出来。同时,无疑也有将徐阶依托遗诏换得的本钱一举予以剥夺的企图。遗诏是徐阶召他在密室草拟的,固然他也晓得徐阶架空高拱参与草拟遗诏本身就是一计阴招、圈套,但眼看着高拱痛诋遗诏存有大谬,他却不敢发一语,内心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高拱还是一脸肝火,道:“给事中出外任,例升参议,吏部会给他找个参议的位置出来的。官升七级,不算遽遣。总之不能再任言官!”
“有大谬存焉!”高拱恨恨然道。
“这么说,任其为所欲为?”吕光不平气地说。
张居正预感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高拱会对遗诏发难。他不便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高拱。
“老爷,老爷——”门别传来高福的声音。
“不是,老爷,宣大、宣大总督差人,”高福探进头来,不知如何才气说清楚,支吾了几声,干脆道,“有惊天大急事!”
“吕先生,别忘了,今上与高相息息相通,凡是他所主张的,今上无不附和。”曾省吾手一摊,“谁敢跟他较量儿?如何较量儿?”
吕光面露难堪,道:“曾侍郎,能不能出面请几个言官……”
曾省吾道:“存翁在朝善为收揽民气之举,如何在故乡却…委实有些过了。”他一笑,“喔,在朝收揽民气,是慷国度之慨,呵呵!”
赵贞吉道:“舒化自任言官,风采凛然,同官敬惮,并无显过,不宜遽遣。”
曾省吾道:“自海瑞抚江南,揭出徐府很多丑事,存翁名誉一落千丈;惟遗诏一事,还是得民气的。”
“嘘——”曾省吾以手指竖于唇上,制止吕光说这个话题。
看到邸报,吕光大惊失容,本想谒见张居正,又恐被拒,仓猝趁着夜色,登门拜见新任工部侍郎曾省吾。
“呵呵,高相可不能死!”曾省吾意味深长地一笑道。
“抨击一定,但他不再被‘抨击’二字捆停止脚倒是真的。”曾省吾道,“他到任几个月工夫,清算边政,大见效果,北虏到了古北口前,竟不敢犯境,秋防无虞;贵州的事,不战而和解;恤商改制裁冗员;清算官常,惩贪墨,戒奢糜……如此等等,恰好他用的几小我又颇孚众望,都说他善用人,掌铨最好。高相不免信心大增,不再瞻前顾后。”
“嗯,先从吏部最新接到的两个要求昭雪的例子提及,以免太浮泛。”他自言自语,遂写道:“文选清吏司案呈,奉本部送吏科抄出……”
“呵呵,新郑本日何故肝火冲冲?”李春芳道,“嗓子刚能发声,还是不生机的好,呵呵!”
“不当!”曾省吾摇手打断吕光,“归正吕先生有的是钱,像戴凤翔、舒化,还能够用的嘛!”
“遗诏?”吕光沉吟半晌,似有所悟,“喔,多谢侍郎指导!”
“叫甚么叫!”高拱呵叱道,“彻夜有要事,不回家了!”
此话一出口,高拱的心机,就转到构思奏疏上了。贰内心清楚,这本奏疏,旨在定国事、裨新政,分量很重,务必几次考虑,字斟句酌。白日,阁务部事千头万绪,他又最容不得“拖”字,直到戌时过半,才忙完手头的事件,静坐吏部直房,展纸提笔,慎重写下《正纲常定国事以仰裨圣政疏》。
吕光不解:“曾侍郎是说……”
“传闻高胡子整日忙得四脚朝天,如何不累死他!”吕光谩骂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