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景见她神采奥妙,出声催问道。
外间的嗓音仍在清脆传入,有人问道:“那也算是罪奴了,这类人如何能够保举给圣上呢,二老爷也不怕惹怒了万岁?”
沈府本来氛围紧绷,仆人们噤若寒蝉,动辄得咎,却不料这几日守得云开见月明:萧家少爷请来一名神医,数次针灸之下,竟然让广仁少爷古迹般的复苏了!
他幼时抄家属灭,多亏萧明夏出面把他保下,固然只能改名换姓做个冷静无闻的药工,却总算逃过大难,是以对萧家非常戴德,听十二娘如此一问,心中不由格登一声。
算算时候,秦妈妈也该做完了,小古走到点心间外,听得内里静无声气,手一摸却发觉大门舒展。
老九说得详细,见小古目光幽闪,默不出声,不由的略见担忧,“如何了,莫非萧家也牵涉进甚么事?”
她分开柴炭房后,并未去净房,而是朝着前六间大厨房走去。
只听玉霞儿娇笑一声,半是挖苦半是撒娇道:“二老爷是多么聪明之人,凭你的小见地怎能测度他的心机――我看啊,这位聂神医只是被远房亲戚连累的,弄不好他连见都没见这位族亲,更别提甚么方姓逆臣了,这类环境下,万岁应当不会太计算的。”
“你们晓得甚么啊,这是有启事的――这位神医无父无母,从小跟着徒弟学医,没曾想他族里有人是方孝儒的弟子,这下把他也缠累了。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啊!”
小古却非常泰然,盈盈一礼道,“那就奉求九哥了……”,随即回身拜别,只剩下聂景看着她的背影入迷。
但转念一想:如果没有这场没顶大难,聂景只怕是在父辈的催促下“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了,他如果敢提甚么学医,保管他家那一堆长辈要打断他的腿。
小古紧走两步,在楼廊之下喊住了老九,“九哥请留步。”
小古这么想着,来到窗边,用手指捅破一层纸,又用头上铜簪顺着布纱的纹路悄悄划开一截,睁大眼睛朝里看――
传闻,这位神医,他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却能妙手回春,惊得几位前来会诊的太医都啧啧称奇呢。
这一句意味深长,倒是让聂景吓出一身盗汗――他们、他们究竟是想做甚么,莫非是要弑……?
还传闻,二老爷要向皇上保举这位贤才――如此神医却屈就在一个小小药房里,实在是藏匿人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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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九是个肥胖青年,额头贴了膏药,显抱病骨蕉萃,微楞的面庞仍带出儒雅清秀来,“十二妹,有事吗?”
提及丹青歧黄之术,身材胆小的聂景目光闪闪,不知觉的展露无穷自傲。
“萧明夏,萧家……”
“是啊是啊,本身笨口拙舌的不讨人喜好,就看不得我们姐妹亲香说话?要想怒斥我们偷懒,也得等你混上个姨娘再来讲罢!”
玉霞儿嗓音娇美,正在窗外空位上绘声绘色的说着八卦,嗓音传入柴炭间,小古还是沉默劈着柴,初兰倒是不忿的冷哼了一声,“她又跑出去偷懒了。”
“兰姐姐你何必这么急呢,动不动就瞪着眼睛骂人,真是吓死我了……”
四周有人嗤笑道:“他那里还敢返来啊?二房的两个嫡子都几乎被他坏了性命,他这么心黑又手辣,二老爷决计不会饶了他,依我看啊,他还算机警逃得快,如果再不走,只怕开祠堂沉潭都有他的份!”
只见点心间里暗淡一片,唯有小炉子上那一点文火幽幽燃烧着,一道蓝绸长袄的人影站在炉子跟前,朝着装满点心的蒸箍里,诡秘而谨慎的撒着一种粉末!
更何况……朱棣也已经五十有七了,他固然弓马纯熟仍能亲身交战,但毕竟进入朽迈多病的春秋,若真有神医能通过他的重重磨练,必然是要放在身边重用的。